去年和几位朋友一道探讨了“事工倍增循环”模型之后,我意识到把一个事工设计为多目标的缺点。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心不搏二兔,一仆不事二主,大抵都是如此。

所有事工都是经过祷告,刻意设计的。“跨文翻译”也是如此。我需要一个自己的企业,以对接翻译项目。不然,就面临着20%劳务报酬税的问题——这是在2015年我尝试以神学翻译作为BAM模式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多少人能够体会,一个译者每辛苦工作5小时,就有一个小时的劳动被剥夺;没有合作机构会为零工经济下的译者交社保,医保,唯一可做的就是每个月不超过800元的细水长流(按照我的计算,800元无法养家,而且翻译的量积累下来,可能100年也领不完),或者一次性代扣20%之后的买断价。

我知道制度如此,无可争执;合作机构也是刀尖上跳舞,朝不保夕。所以我只是对第一家合作的出版机构说,请和我的公司签约,把钱全给我,我来处理自己的税务问题。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翻译公司——“但以理”的来由。不过后来发生了其他的问题,特别是我离开Logos教会,暂时回到美国,只好将“但以理”注销了。注销这家公司用了两年时间,花了1万多,基本算是资不抵债,没有节约任何成本,唯一获得的是良心上暂时的平安。

为了安全起见,“但以理”注销之后,我在美国注册了“Kuawen, LLC”。严格地说,请叫我“外商”好了。


但注册公司只是将纳税的掌控权拿了回来——无论如何,低收入家庭是可以退税的,所以尽管美国也是一个高税率国家,但每年有税表,对于孩子们将来申请大学奖学金或贷款会有些帮助吧。多目标决策就是这样来的。

但另一个问题是所谓“千字50-60元”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在这个费率下靠着翻译活下来,DeepL都不行。

所以我为跨文翻译设立了一个基本的报价底线,主要的意图是确保我们一家人能靠着翻译活下来。这是一个反向求解方程的过程,统计一个月可以用来翻译的时间,统计能够输出的字数,然后根据一家人的开销来设定最低报价。

我的翻译速度大概是市面上神学译者平均翻译速度的2-3倍,质量和正确度大概在top 90-95%位置,工具的使用效率可能在top 1%区间,但要靠翻译养活我们一家人,我的报价至少也要在市场报价的4-5倍才行。

当然,这种报价让我丢失了不少项目,甚至丢失了客户。但我没有情怀,并不打算为了神学翻译而饿死,所以只是和编辑们互道珍重,彼此理解。

最典型的案例类似这样,客户评论说,Eddy的翻译要好不少,但另一个译者报价低了太多,所以我们还是找别的译者吧。当然,我疑心这种选择很可能产生四种结局之一:项目失败,书出不来;编辑重译50%之后burn-out辞职,书的质量还是不太好;质量就是一个笑话;找人重译。


大体而言,神学(文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翻译市场已经失效。管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在管制之下,低效市场是显然的。

但这种低效会很快向着上下游传播,译者是经济上最弱势的一环(没有群体,没有公会,没有议价能力),几乎很难避免地继续用爱发电。读者也是弱势环节,但他们可以选择不买翻译质量低劣的图书。其余的环节,无论是编辑还是出版方还是销售渠道,大概也不会有赢家。

虽然已经不是那么肯定,但我仍然希望能借着一些形式上的创新,改变这种处境。这就是跨文翻译的多目标规划。

我多少还是有些盼望,不过今年明显体力不支,许多事情都还没有着手处理。

2月份把以弗所书的注释译完,再来推动今年的自选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