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style="color: #800000;">第八日照例有严肃会。</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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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乔万尼的严厉之辞。死后灵魂有知,且比在肉体中时更加清晰

马奇里奥•斐奇诺致珍贵的朋友乔万尼•卡瓦坎迪:问安。
我已给你写了数封书信,亲爱的朋友,其中我尝试了友爱的风格;这恰好符合我们之间的友谊,其自由与纯洁不输于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但现在,爱上柏拉图那幽默的风格(柏拉图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作品)之后,我们却要面对严肃之事。请听我们从前与杰出的公民和律师伯纳多•古格尼和巴托罗麦•富缇尼之间关于心灵的讨论吧。
关于心灵,人们有两个主要的问题。第一就是智识可否与肉体分离,可否在肉体被弃置之后生存和运作。第二就是如果它能理解事物,其理解是否清晰。我们不能极尽简短之能事来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我们那论不朽灵魂之神学(Theology on the Immortality of Souls)一书以冗长的篇幅讨论了同样的问题。我们承认智识可以理解许多无形(incorporeal)之物,譬如上帝,天使,灵魂,美德,数字比例,理念和宇宙之原则。但就如我们不能用视觉区分不可见之物,我们也无法在肉体的意义上悬想无形之物。我们也不能用一个局限在肉体、空间和时间的本性来质询、探究、发现或获得那不受物质、空间与时间所拘束之物。但是如果心灵在控制肉体之时,尚能收聚自己并且通过自身观察到一些事物,照此推想当其脱离躯壳,通过自身必能轻易观察更多。如果它可以自己运行,它就必定能自在自生。
考虑第二个问题:没有肉体的心灵通过内在理解,将更清楚地看到呈现之物,超过感官当下所观察的外在于感官之物。至少这更加清晰的程度,可比之于视觉在精密快速上超过听觉与其他感觉,又如思想之优于感觉,或者思想之对象优于感觉之对象。
在肉体中的灵魂具有两个基本障碍。首先,它被拖入许多的活动和许多的焦虑中,不同的活动又相互削弱,相互牵扯,因为心灵要在同一时刻完成不同的事情非常困难。其次,相比于做更高尚的事,灵魂早早地就更投入更频繁地陷入低级的活动中,不仅因其可怕的居所,还因为上帝按时分派给人的那些属世的工作。所以当我们希望思考不可见之事物,我们所做的大部分是微弱的,所知的就如隔着云雾一般模糊不清。但一当饮食,积财,情感或想象全然停止或者极大地削弱之后,心灵之目光就相应地变得敏锐,其能力让心灵不论观察什么都更加清晰。然后灵魂就可透过自身去观察,它看见那智识之光,比从前透过肉体牢笼之玻璃窗看见的感觉之光更清楚。全然平安的它借着完美的透明,从那神圣太阳之光辉获得最深的感动。多么明亮的光芒呀,世界的太阳与之相比不过是一团暗影,它是如此清晰,向着不洁净之眼睛隐藏却全然展现在纯洁的眼前。心灵不再像凝视一幅画一样看着它,却是看见了真实的对象,与之相比别的事物不过是幻影。
沉睡中外部感觉停止了工作和活动,于是那被其余的感觉所喂养的想象力变得足够强壮,开始绘制看来反映着现实的内在的画面。如此说来,比想象力强大万分的智识,一旦从痛苦中解脱,达致一个远超梦中之人的想象力的新境界,在纯净的真理和理性中可以看见多少万物的本质啊?理所当然,它就开始以最大的精确性为自身描绘所有的真实;甚而可说,它将到处看到一切真实的像。但是,它主要是从何处看见?从众心之心,众光之光看见。这难以成就吗?非常容易。因为二者之间天然的血缘关系,一旦物质变为静止纯净,原本透明的物质立刻就被可见光所照亮;光给出了物质本身的形式,通过它,一切物质的形式均可被看见。同样,当智识的本质变得安静,上帝这智识之光——实际上多于智识,立刻就型塑出智识透明的本质;我是指它给出了这种本质自己的形式,就是其神圣的,让万物有智慧的形式。
因为上帝已经赐予他那慈爱的光,所以他以赐生命的热情和欢乐孕育我的生命之时,就立刻让我脱离死亡。因为他将不可混于黑暗的光照耀一切物质,所以他也用超越任何时间的光照耀心灵,由此心灵从当前的时间中上升到永恒的静谧。进而,他还以良善为食物滋养心灵。上帝让我的心灵充满美,使心灵欲望他,又以其自身填满心灵的欲望。那里有善而无恶,那里就有满足却不滥觞,从无尽的善中生出无尽的包容。因此无尽的善和美,连同善与美的数不清的形式之源,同样在永恒中吸引和满足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