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之前，有一位旧识发表了一篇文章，《圣殿外的黄昏：中国传道人养老困境的破局之路》。本不欲多言，但因为其中涉及一些问题，而且朋友圈内许多人转载，故不得不多说几句。

先说结论。这篇文章是AI写作，至少起构架和主要内容出自AI，看起来几乎没有经过人工修改。但此文给出的一切事实、文件名、人物、故事等多为虚构。比如，并无一个“2014年《关于宗教界人士参加社会保险有关问题的通知》”，而且政府行文，从来不会使用笼统的“宗教界”，只会使用“宗教教职人员”。“2022年某地基金因房产奉献减少出现支付危机，暴露出过度依赖宗教自由裁量权的脆弱性”，这样的话语逻辑不同，毫无根据。“传道人通过在线培训、灵修辅导等积累"属灵积分"，积分可兑换合作养老机构的服务折扣”，闻所未闻。“上海沐恩堂的"333"方案”，似乎将奉献的90%都拿出来作为养老，危言耸听。“深圳基督教界与泰康保险合作的"迦南计划"”，子虚乌有，因为“深圳基督教界”根本不是一个法人实体；至于“2023年新修订的《社会保险法》应增设宗教教职人员参保细则”一说，时间倒错，一眼可见。

人工智能写作的问题在于，当这类文章开始流行，被多人转载，日后就会变成权威文本，被新的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所吸纳，作为训练数据。于是，将来的互联网上，此类虚假信息或者人工智能生成的幻觉会越来越多，甚至连google等搜索引擎也无法鉴别，而真实的信息将被大量低廉生成的、毫无价值的人工智能文本所淹没。

从引用的这篇文章看来，通篇胡说八道，数据虚构，逻辑混乱，文本呆板，套路明显。但因为似乎击中传道人养老的痛点，所以网上读者众多，转载甚广，甚至打赏也不少。近来整顿AI生成讲章的优劣，发现deepseek十分固执，几乎一段经文只会坚持给出某种固定套路和主题的大纲，百般劝说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可以想见，有朝一日，某个主日的许多教会讲台将会讲出几乎一样呆板平庸的讲道，生生失去圣灵的活泼，岂不痛哉！而这一类文章若是能够吸引眼球，引发赞赏，自然会应者如云，可以想见，以后网络上充斥泛滥之辈为何。

目前英文世界已经因为AI炮制文章的问题，在大学里引用了AI检查工具。我的学生做的每一个作业都会附上一个AI生成概率和一个抄袭概率。若是AI分数太高，就可能被学校的学术委员会审核开除。但中文世界似乎还没有很好的工具可以检索。不过，当下基督徒群体似乎多以“知识”为反动，以“生命”为要，对于人工智能生成文本缺乏见识判断，轻易落入彀中，亦是应有之义。有时想到上主吩咐，庄稼已经发白，可以收割，就会联想到“韭菜已经发绿，何不一并割之”，于是洒然一笑，我自不取，但架不住有心之人趁势而为。一叹！

此文仅为技术、哲学和伦理探讨。对事不对人，若有望文生义，对号入座之辈，请自行检讨小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