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时机》

张老师您好,打扰您一下,想请问一下,《关键时刻》(把握时机)课程现在到底怎样?现在非常火 ,各个教会都有人不断的学,线上线下都很多,因为现在不收钱了嘛,所以学的更多了……很多群里甚至免费印刷教材,所以吸引很多人。 目前带来的弊端就是太多的人都去线上听了不同“老师”的授课以后,有些人开始逐渐藐视自己的牧者了,因为那些“老师”都有很多宣教、教牧、神学的头衔……甚至让信徒有一个错觉:只有学习这个课程的教会才是有使命的,因为他们的广告就是这样的

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早晨发来上面的信息。早晨简单回应了一下:

个人观点:课程内容很好,但只是推动宣教的第一步。真正安顿下来好的宣教事工,有许多具体琐碎的事情要长期坚持做。许多人听了课有热情,但没有合适的跟进和安排,热情很快就消灭了。异象、策略和实施是两回事。批判自己的牧者,大约是这样流动性教导的通病

但这事值得略微多说几句。

把握时机

《把握时机》源自"Perspective",其中的内容与CIU有很大的关系。我曾经略微看过一点,因为CIU的课程设计每一门课的大纲都面向“大使命”,所以我并不觉得有特别学习的必要性。我有些朋友学过《把握时机》或者“perspective”,也是极好的课程。

我也想过推动这个课程,但要开设这个课程,似乎需要特别的“讲师授权”。Vivian和我曾经商量过这事,但因为过去几年covid-19的影响,我们并没有采取行动。后来我还是做了一期“MMC”,作为我自己对“大使命”的处境化处理。


运动策略的考量

但凡要形成一个运动,都需要一个纲领。比如达达主义,抽象主义,或者什么现代艺术运动,在纲领上都很明确。

植堂运动也一样。无论如何,一旦多点开花,就需要一个大家都同意的纲领和基本的神学路线。“恩典城市”,“九标志”,“家教会”,或者各种“归正运动”,都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这样的情况本是运动发展的正途,快速植堂的体系总是更快地形成“泛宗派”组织。

在这个意义上,我理解“把握时机”所要实现的愿景。从前的授权讲师与收费培训策略,在影响力和速度上不足以构成“运动”,在动力上眼看着不足以完成时间仅剩下5年多一点的“mission china 2030”。但《把握时机》又是一个纲领性课程,内容也极好,不收费、开放线上项目,似乎是当下最佳策略。

后现代处境化问题

后现代处境问题,似乎是诸多从网络上赢得话语权的大型事工常常受到基层传道人反对的原因之一。2021年, 我略微提过另一个事情,事工哲学(38)|军备竞赛,其中也涉及一个所谓“资源型教会”对地方小教会的输出,造成地方上无法充分参与“军备竞赛”的传道人“感觉自己将要”失去生活来源的问题。记得当时提及此事,有一位北京的姊妹在微信公众号上和我讨论了很久,认为他们愿意冒着风险、付出代价、将最好的属灵资源无偿分享给那些需要的地方小型教会,是一种很可贵的做法。而小教会传道人的反对,乃是出于自私和嫉妒。

对于这样的事,我自己是谨慎的。后现代的处境,一方面是话语权的难得,另一方面则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说话的渠道。我不能说自己有了正确答案,只是尽量不借助网络媒体直接针对特定群体的普通基督徒发表讲道、显得正式的“牧函”、显得敬虔的“灵修短文”,也不建群,不做一言九鼎、随意PUA人的群主。我希望帮助传道人在讲台上充实起来,可以更长久地维持灵性,对于“大使命”有一点理解,是为“三颗胶囊”

军备竞赛

这一代的年轻传道人,可能大多数都会在属灵军备竞赛中卷到“博士”去。我是早已经举手投降,甚至打算放弃培养“道硕”的教师资格了。我觉得自己的时间和资源有限,“神学”的知识体量有限(也许是哲学皇冠上的明珠,但就是那么大一颗罢了),而且对于我当下的事工而言,所学已经足够敷用。但好歹我也集齐了许多差异化参与竞争的“资格”(头衔或头皮屑),暂时不至于在年轻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但军备竞赛或者属灵内卷,似乎是我们当下的文化所裹挟的必经之路。也许顶着大堆头衔的名师们在用知识和名气直接面对教会的普通会众,碾压基层传道人的时候,可以简单地提示一下,避免这样的效果:

甚至让信徒有一个错觉:只有学习这个课程的教会才是有使命的,因为他们的广告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没有人的本意是如此。所谓“错觉”,无非就是错觉罢了。但也许这错觉(illusion)与异象(vision)是押韵的,值得在教导的时候多一点提示。

砖头理论

我不大听在线讲座。今天读到一个很有趣的比喻,在后现代的知识自由市场上采购的人,若是自己没有整全的体系,不过是收集一大堆砖头而已,无法借此构建出知识体系,也难以修补坚固自己的思想体系。

但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又的确是由一块一块的砖头构建而来。所以,成年皈依的初信者最容易掉坑,因为他们就像哥林多书信里的第一代基督徒,对于新生命的个体与集体影响,还没有办法整合出均衡的态度。所谓“初信热情”,实在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快速生长期。许多成熟的基督徒感叹自己失去初信“传福音的热情”,在我看来或许是更均衡成熟的表现。

另一个容易不知所措的阶段,是神学院第三学期。坚持到这时候的神学生已经推翻了原有的建构,但还没有在断壁残垣上搭起新的体系。(在某些因为事工铺排太广、师资调配不足、因为处境和压力而排课混乱的神学院,尤其如此)。但神学生们面临的挑战,是他们急于想要将所学教导给他人,或者他们有意识地为着他人在学习,而忘记了自己的健全。

第三个不知所措,大约就是“信主多年,自觉生命不成长,想要通过不断消费讲座,找一个方面法门”的普通基督徒。“把握时机”若不能构成一生的呼召,或许就会成为暂时的错觉。听讲座的时候,如果无法批判性回应,就会变成单向的灌输。从讲座和大师那里买来的砖头,如果无法整合到自己的构建之中,或者没有张三丰对张无忌的提醒,“太极剑我只慢慢使一遍,你仔细观看,忘了多少?”,就会变成扔向自己传道人的板砖。

顺便说一下,宣教是需要搭建许多基础结构的,培训、支持、关顾、语言文化、子女教育、退休安排、re-entry与反向文化适应,都不是知识和课程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更有意识地维护当下已有的基础结构,而不撕裂基层教会;由更有实际宣教经验、对处境把握更好的受训传道人在自己教会里推进,《把握时机》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但我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随意发挥一下临时的回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