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ge旗下的社会学期刊Socius在2025年1月发表了一篇重要的文章，Conrad Hackett Yunping Tong. The Growth of Christianity in China May Have Come to an End. (Socius: Sociological Research for a Dynamic World Volume 11: 1–18).
文章虽然长，但结构很简单。1）总结各路学者对中国基督徒人数（以下使用黑话术语“含内量”来表示，以示本文乃是小圈子自娱自乐，天机不可泄漏）之趋势预测（按照高等数学的概念，“含内量”是总人口数的函数，含内量的变化趋势叫作“1阶导数”，对趋势的预测，可以称为“2阶导数”，如此等等）。2）检讨过去的一些知名学者（比如，如雷贯耳的Stark和Yang，以及某些大型数据库的预测）的简单线性预测模型；3）根据最近20年的几个官方抽查模型（Source: 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CGSS),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 China Labor-Force Dynamics Survey (CLDS), World Values Survey (WVS), and Spiritual Life Study of Chinese Residents (SLSCR).），说明最近20年来，中国的含内量一直在2%-3%之间，没有什么变化。另一方面，城市教会所感知的“年轻人（大学生）对成为内邦人相当感兴趣”的判断，并不是那么可靠。中国还是55岁以上人群的含内量更高（嗯，我马上就可以贡献一个数据点了）。3）讨论了这一单纯基于人口统计数据的分析，以及检讨某些海外知名学者不愿意承认这一（不变）趋势，而情愿否认中国政府部门统计报告的心态（哦，这是一个社会心理学问题了，没有放在正文中讨论）。
这篇文章很重要，值得对宣教、植堂、大学生事工等感兴趣的基督徒关注。我也不麻烦自己了，就请Gemini做了一个摘要：
中国的基督教人口似乎已经趋于稳定。近年来，政府对未注册基督教活动的审查和打击可能阻止了一些中国人成为或继续成为基督徒。例如，官方禁止对儿童进行宗教教育和活动，可能会阻碍基督教身份向下一代的传递，CGSS 中 1980 年代及以后出生的年轻群体不太可能认同基督教身份，这就证明了这一点。
作者发现，调查没有提供任何明确的证据表明中国的基督教正在增长。过去十年进行的调查表明，大约 2%的中国成年人认为自己是基督徒。与基督教在中国年轻人中越来越受欢迎的说法相反，调查一致发现，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可能认为自己是基督徒。
主要发现
- 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中国的基督教正在增长。
- 大多数调查发现，大约 2%的中国成年人认为自己是基督徒。
- 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可能认为自己是基督徒。
- 调查结果与关于中国基督教正在快速增长的说法相矛盾。
| Survey | Year | All (%) | 18-34 Years (%) | 35-54 Years (%) | ≥55 Years (%) | Oldest-Youngest Difference |
|---|---|---|---|---|---|---|
| CFPS | 2012 | 2.1 (±.4) | 1.5 | 2.1 | 2.9 | 1.3 |
| 2016 | 2.6 (±.5) | 1.4 | 2.4 | 3.3 | 1.9 | |
| CLDS | 2012 | 2.9 (±.8) | 3.0 | 2.6 | 3.7 | 0.7 |
| 2014 | 2.2 (±.6) | 2.1 | 1.9 | 3.2 | 1.1 | |
| WVS | 2001 | 3.3 (±2.0) | 2.6 | 3.8 | 3.3 | 0.7 |
| 2007 | 3.5 (±1.4) | 1.6 | 4.1 | 5.8 | 4.2 | |
| 2013 | 3.3 (±1.4) | 2.0 | 3.9 | 4.8 | 2.8 |
简单回应一下这篇文章。
- 含内量是一个时间变量。一代人之间，变化就可能很大。
- 我在使用Operational World或joshua Porject等数据库时，早就觉得数据畸高（或者说已经过时）。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家对“石门坎”现在的状况如何判断，大概可以表明。我使用所谓“朋友圈” + “通讯录”经验统计，调查“外邦人”朋友通讯录上的“含内量”，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内邦人比例低于2%。
- 含内量涉及许多因素。最重要的社会因素，大概包括人口增长率，城市化进程的影响，以及地缘政治和国际关系。在内邦人的内部，则涉及福音动力，信二代的不知所措，基要派（保守主义）成为社会进步阻力等。
- 简单评估基督徒社群对文化的影响力，比如对慈惠事业、婚育概念、公共神学、学术领域等的影响力，简单的观感也支持含内量低于2%的结论。
- 自2015年开始，高估“含内量”以及误判“含内量”发展趋势，对于城市教会扩张、进入公共空间的企图，China Mission 2030愿景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才算是真的“小圈子自己玩”出圈了。具体案例我就不说了。
- 我们对社会的影响力，几乎可以说是外部资源间接造成的。当中美关系脱钩，这种影响力很快可能衰退。一旦考公考编胜过出国，大学生中间的“含内量”可能会迅速下降。因此，这种影响力实际是文化-经济影响力，而非福音动力。
- 这篇文章应该引起一些运动领袖们的反思。我们未来10-15年的宣教植堂策略，特别是跨文化宣教策略，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以上仅为个人意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野局限和信息蔽塞。但这样的研究报告只能由海外学者在海外来完成，本来就是一个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