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

自从春节之后,似乎就一直忙碌着。一个年轻人从很远的地方来了重庆,要跟着我一起做一个项目。一开始我是很迟疑的,虽然有程序员的需要,但我并不知道如何安排他。我们从去年9月开始说起这事,直到过节期间,他再次诚恳地发来邮件,我就在工作坊结束后远程面试了几句,邀请他来了重庆。

说起来,大概还是Luke给我的信心吧。他是不介意从北京或者张家界邀约来年轻人的,他自己也一直在旅行奔波之中,看起来效果也挺好。所以我想,或者就试试吧。

所以Ian就来了。他很独立,也很职业化。这都是我喜欢的地方。周六到了,周日来参加了礼拜,周一我就开始和他一起工作了。我们用了两天把近视预测模型从CPU迁移到了GPU上,从sci-kit learn迁移到了PyTorch上。坑自然是多的,但到了昨天下午,我终于调好了参数,让我的平方误差逼近了matlab。

两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让Ian略微知晓我们要做的事情,画了大概10来张草图,帮助他理解了系统的大致构架。剩下就是他自己去跑一遍模型,做出前端需要的api接口了。

到了月底,我又开始焦虑翻译上的事情。明天需要整理一个项目的成果,向客户提交文档。另一个项目是一个整理排版的活儿,客户原始给出的pdf文件有些问题,一开始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所以采用了ocr识别,最后的文件实在是太混乱了。客户要求重新整理,我本想让从前参与项目的译者帮助,但到了昨天她对我说,这事实在是做不下来,无法完成。我说好吧,我另外想办法。

有些工作就是这样。一个将文本复制粘贴的活儿,其实在翻译的工序中是没有着落的。我心里知道,译者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大材小用,而且对于她的技术成长和职业发展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这样的工作就像我从前在学校里打扫教学楼,或者在餐厅洗碗、图书馆看门,无非是为着勤工俭学的生活费罢了。这个整理文稿的工作虽然我是乐于支付费用的,似乎也不好意思找谁来帮忙。我就决定自己来处理了,用pandoc把word转成adoc,然后就开心地用各种正则表达式来处理脚注和边栏去了。也许我每天可以做抽时间做一章,用不了太久也就完成了。

本地化的无力感

周一和Luke、Water、Jack一起聊天,计划一年要做的事。我们说起在地化的问题,顺便也就谈到了一点“runology”。一位熟识的年轻传道人似乎要离开了,理由无非经济压力与子女教育,完全可以理解。大诗人白居易初去长安,也有人冷冷地对他说,长安米贵,居不大易。如今在大城市里的生活也颇为不易,在重庆这样的偏远之处,等闲没有1万出头,想要养活两个学龄儿童,确实是不容易的事情。而传统家庭教会能够给予传道人的支持以及附加在支持上的“敬虔”与“忠诚”要求,似乎远远不足以支撑一个家庭长期在这个城市里的生活。虽然对于我们目前正在开展的一个植堂项目是挺可惜的,但对于个体而言,也许是迫不得已的最佳选择吧。

我常常劝年轻人谨慎“全职”,最好先去工作,积累一点经验和人际关系,代职服侍教会,有兴趣和学习能力也可以学习和装备神学,等待家庭和工作都稳定,再慢慢地寻求自己的呼召。但一旦有人已经确定或者进入“全职”,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若有什么法子,就尽量支持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一直在反思“文科生转型”问题,而我倒是觉得,许多理工科的年轻人进入“全职”之后,不会超过5年,大约就无法再回到专业性或技术性岗位了。若是没有“文科生”那样的口出箴言、笔灿莲花,似乎也是很为难的事情。我最近试着返回IT开发,也有颇多感触。但最大的感受是,在chatGPT的帮助下,我写的代码和涉及的技术深度,实际上已经超出我现在的能力范围,于是我大概暂时变成了一个完全依赖AI的程序员,并且不得不时时刻刻依赖于AI的提示和代码分析能力。

这是我希望Ian可以帮助我的地方——也许他能真正掌握这一切技术,将这些代码和模型完全内化。

下意识殖民心态

Luke说起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几年前,也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缘故,他去了加州吧。Luke说起最近聊天的感受,对我说,“离开在地处境之后,不到几年就已经很难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了。我们仍旧是朋友,聊天仍然很愉快,但生活已经不大一样。而他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神学和事工策略上听起来完全正确、无法反驳的建议,不知道如何回应与沟通。”

这事或者略微发散一下。最近我讲道的时候用了哥林多前书8章,提到“软弱者当受照顾,但软弱的心态并非一种值得逗留一生的理想状态”。在我看来,“去国者完全可以理解,但‘去国’并非一种值得夸耀、需要合理化的壮举”。

个体总是有不得已或不得不然的理由,我无条件理解和支持。但不必为了良心上的负担轻松,想要更多的人共同承担“失丧”的内疚,就不断宣传国外的好处,甚至挖走国内一线的传道人。如果真的有可能,支持一下国内一线传道人能坚持下去,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国内想要认真做事的人,一般都是无法发声的。所以,许多所谓“理论”或“装备”,以及发声的平台,甚至丰富的资源,最终都会落在那些出去的人手中。当然,话语权就是流量,手中的资源就是最真实的权柄,迟早也会成为“下意识反向殖民”心态的基础。

让更多的人在场

既然留下来就算是维持沉默,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也许在场本身就成为唯一的沟通和抵抗。

在这一点上,耶利米是对的,以西结也是对的。耶利米对以西结说:

你们要盖造房屋居住,栽种田园吃其中的出产。娶妻生儿女,为你们的儿子娶妻,使你们的女儿嫁人,生儿女,使你们在那里增多,不至减少。也要为你们所在的城求平安,为那城祷告耶和华,因为那城得平安,你们也得平安。

而以西结则以相当正面的行动来关照耶路撒冷,并不以为自己在超级帝国巴比伦的江景房里,就有指点耶路撒冷人民如何行动、如何敬虔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