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应如此疑问，我想指出使徒行传带来的三个无可置疑的后果。

首先，使徒行传确立了使徒教义的神圣权威，因为他们被圣灵充满，充当了主耶稣基督在世上进一步阐明教义的代理人。在此书的最后一章里，作者涉猎到这一首要目的。其次，它体现了使徒向世人所传授教义的一般特征。第三，它追溯了基督教义逐渐成熟的外部历史步骤。现在我们要考察此书的后两种职能。

使徒行传中基督教义的一般特征在其文本中有所体现，“他们就每日……不住的教训人，传耶稣是基督”。类似的表达随处可见：“腓利下撒玛利亚城去，宣讲基督”（徒 8:5）；“他向他传耶稣”（使徒行传 8：35）;“就在各会堂里宣传耶稣”（徒 9:20）；“也向希腊人传讲主耶稣”（徒 11:20）；“保罗传讲耶稣与复活的道”（徒 17:18）。福音书中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宣告。福音书宣告的主题是上帝国度，不是基督本人。耶稣前来，为要传讲神的国度。与其说他的比喻和一般性教导关涉自己的身份，不如说聚焦在天国之上。他差派门徒出去传讲上帝的国度，甚至要求他们不要对人说明耶稣是基督（太 16:20）。人子在死里复活之前，禁止他们将所看见的告诉人（太 17:9）。由于缺少他自己或仆人的亲自宣告，我们发现施洗约翰也感到不安和困惑，曾经派出几个门徒去见耶稣，希望听到他亲口宣告。群众后来抱怨说：“你叫我们犹疑不定到几时呢？你若是基督，就明明的告诉我们”（约 10:24），大祭司也因为无法寻到耶稣公开这样见证的把柄，只好半带着祈求地问他说，“你是那当称颂者的儿子基督不是？”（可 14:61）。

使徒行传里福音传讲的基调变化非常明显。事态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基督向世人显现的历程一直在继续，而四卷福音书标志着人类寻找天国的目光逐渐定格在主耶稣基督身上之神圣计划的展开。一切都建立在犹太人对上帝国度的古老期盼之上，但现在的问题是要解释这种期盼如何在耶稣身上实现。上帝应许的实在过程，就是基督真理的展开历史。基督的显现已经完成，天国近了，凡接待他的人，就可以进入。他战胜了死亡之抵触，向所有信徒敞开了天国的大门。故此，那从前吩咐人不可随便说明自己是基督的，如今要求以色列全家“确实的知道，你们钉在十字架上的这位耶稣，神已经立他为主，为基督了”（徒 2:36）。事实上，他们要向天下万民宣告这个事实，一个也不遗漏。

正是讲道性质的这种变化，帮助我们理解福音书和使徒行传之间讲道效果的惊人差异。大约三年之久，耶稣在圣殿、会堂、私宅、海边和路边传道，但他只留下了一小群自称信徒的人，而且就是这些人似乎也常常疑惑，不确定所信为何。在耶路撒冷的一次重要聚会上，与会人数大约一百二十人（徒 1:15）。所有号称耶稣门徒的一共不过500人，这是后来听保罗说的（林前 15:6）。然后，耶路撒冷那次聚会之后几天，彼得就高声对群众宣讲福音，那一天约有3000人加入教会。上帝之道继续推进，信徒人数不断增加，甚至许多祭司信从了这道（徒 6:7），吸引了数以万计的犹太人追随（徒 21:20），教会在外邦人中间遍地开花，在帝国各处仿佛雨后春笋。

上主亲自传道的效果和门徒传道的效果不同，人们常常认为是圣灵的浇灌使听众的心突然发生了变化。但是，我们没有看出在五旬节那天接受福音的三千人事先领受了圣灵怎样的特殊恩赐（比如那一天临到使徒们的恩赐），反倒是发现他们是在信主之后才领受了圣灵。圣灵是作为使徒布道所应许的恩赐，在他们受洗之后才临到每个人身上。彼得对他们说，“你们各人要悔改，奉耶稣基督的名受洗，叫你们的罪得赦，就必领受所赐的圣灵”（徒 2:38）。

基督教义之功效如今大为不同，真正原因在于这教义本身！基督受难之前，他的名没有被传扬。然而，当他得了荣耀之后，他的名成为福音的中心信息。在前一个时期，他和他的追随者们传讲神的国度；在后一阶段，他们不住的教训人，传耶稣是基督。只有当我们能够自由公开地宣告说，“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人们的良心才会被彻底唤醒，他们的信心才得到决定性保障。

但是，使徒传讲了怎样的基督？有人把使徒的福音解释为对基督教义的宣讲——对耶稣亲自赐下之神圣教训的重复。其他人则强调他圣洁的品格、生命的美好和爱的吸引力。但如果这就是传讲基督的主要内容，那么他自己的传讲效果无疑要大大胜过门徒的鹦鹉学舌。毕竟，亲自听见他口中说出的亲切话语，实际看到他的圣洁慈爱，肯定比单纯听见别人的转述更有效。那么，耶稣基督自己应该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门徒，或者他亲自带领过的数百门徒在第一个时期所激发的信心，应该比第二个时期觉醒的信心更加坚定和强烈。但事实恰恰相反。后来的讲道有着某种早期讲道所没有的东西。难道是因为如今人们可以公开宣布耶稣的弥赛亚身份，而以前只能从自己的见闻中推断？事情就是这样，但还不止于此。使徒的布道不仅宣告了耶稣是弥赛亚的事实，而且解释了福音的本质。他们如今所宣告的基督是那位死而复活、升入高天、要恢复万事的神子。他们传讲的事，都是关于神子使命的真实特征。那从死里复活的，乃是掌管生命之大君王。那升入高天的，乃是荣耀至圣者。这些事实带来三个对应的恩赐：罪得赦免、身体复活和永生。 使徒行传对于基督的传讲，不断地转向这些主题。请读者仔细观察使徒如何引证从前和现在的祝福（罪的赦免），看看这些蒙召的见证人如何宣告这奇妙历史进程所造成的后果。正是因为这一后果，他们的布道总是以十字架和受难作为高潮和结束。“你们钉在十字架上的这位耶稣，神已经立他为主，为基督了”（徒 2:36）。“你们各人要悔改，奉耶稣基督的名受洗，叫你们的罪得赦”（徒 2:38）。“所以，你们当悔改归向神，使你们的罪得以涂抹”（徒 3:19）。“除他以外，别无拯救医治；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徒 4:12）。”众先知也为他作见证说：‘凡信他的人必因他的名得蒙赦罪’”（徒 10:43）。这就是使徒行传所勾画总结的使徒布道之负担所在。他们传讲一个教义——借着基督宝血救赎，罪得赦免，只要怀着单纯信心，人们的良心即可得洁净，获得即将进入上帝荣耀的必要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