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用马太14章来教导失丧与“哀伤”处理。在表哥去世之后,耶稣得到信息后的第一反应是“就上船从那里独自退到野地里去”。实在羡慕那时尚有野地可以独自退去,有船可以一人摇走。但众人不肯片刻怜悯这位行奇迹医治者,于是数千人从加利利海的村庄涌出,将旷野变成了集市,将芦苇踏成了草坪。
和合本作“耶稣出来”的一句,ESV是“When he went ashore”,后面就是重复第9章的36节我们每个人蒙召做福音的执事之发端:“见有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于是耶稣开设了临时诊所,治好了许多病人。他们没有吃的,而这诊所的位置又太偏,不在计划之内,所以耶稣又想办法喂饱了众人。
他打发门徒上船,打发众人散去,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吧。“散了众人以后,他就独自上山去祷告。到了晚上,只有他一人在那里。”但海风猛烈地吹来,山上的耶稣心中仍有牵挂。“夜里四更天”,他在海面上走,往门徒那里去……
自从家母去世,这几日心绪颇为沉重,大约是需要一点时间安静祷告和哀伤。周日讲道之前,Emma和我商量周日下午去看老父亲,我一口就拒绝了,觉得已经没有了力量。Emma坚持说,你去吧,下周还要出门,也许没有机会。于是我们就去了,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预付了1小时的停车费给路边收费的女士,后来多耗了许久,离开时那女士向我们摇手。我笑着说,上次来停了30分钟,我给了你5小时的钱……
回来之后几天,心情仍然沉重。但事情直如加利利海夜里四更天的波浪不停涌来,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下周要去外地讲授一门“保罗书信”的课,这周本来是要安排备课。预先已经选定的“透视保罗”(Thinking Through Paul)作为教材线索,而且书已经在几个月之前翻译完成,交付出版社。但在备课的时候,意外发现我没有亲自校对的前面几章翻译质量无法达到“跨文翻译”出稿的质量标准(ISO-17100, ISO-18587),于是既无法在本周内编辑补救,也无法如期备课。繁闷之余,给出版社发了一封道歉信,要求暂时压稿,等待我的修订。不过排期的其他项目全部乱套,大概下周结束课程之后还要写几封邮件给合作的机构解释其他项目顺延的事故。
于是在祷告和情绪失控轮换上场期间,开始使用B计划来备课,使用我的老师Dr. Don Howell的学习指南。Dr. Howell曾经在日本宣教多年,后来读了神学博士,留在CIU做新约教授。(我在他门下读博士,没有毕业他就退休了,而我也不再继续交学费。)有了B计划,心中就不太分散,不过仍然要花时间预备和翻译。
各种信息也不断涌来。有教会里弟兄姊妹的家事需要面谈或电话;有Thomas来信说到一个教会分裂之处置;有朋友分享一个传道人的孩子没了学费的难事;有和小鹏博士聊到“我曾经编辑了一本书,但我不知道在哪里卖……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赞成那本书的立场……”,于是相视而笑说“文革结束后的梁效大抵如是”;有朋友拉我进一个群里,看到一些年轻人在讨论“参孙是耶稣的反预表,法老是敌基督的预备……”,于是顺手查了一下Tremper Longman手撕威敏的旧事(如果可以上facebook,找到Longman博士的FB,filter到2014年9月的posts,跟踪时间线),顺便推荐泥土人翻译和写作的文章:愈渐开放的福音派?,以及“梅钦的勇士儿女(Machen’s Warrior Children)”——是的,当压力太大,事情太多,每个人都会摆烂放水躺平摸鱼的……
这些信息堆积起来,究竟还是无法放松,也没有时间哀恸。而土耳其-叙利亚大地震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尽管微信朋友圈刷屏的不过ChatGPT。早晨一个朋友问是否有从教会渠道援助土耳其的管道,于是咨询了一下土耳其的朋友们,应该可以直接通过Crossover Global的Turkish Initiative奉献(点击链接,在下拉列表中选择Turkish Initiative/#2688)即可。我有许多朋友在土耳其工作中。来自巴西的卡洛斯说,
Hello Team, I am at the Adana Airport helping receive the rescue teams from English and Spanish speaking countries. I am helping them understand the plans and orders they receive from their respective countries and from the Turkish authorities.
而这些救援队伍就在机场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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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在叙利亚也有朋友,但因为他们受到自己家人的威胁,上个月刚刚从叙利亚“润”到了土耳其。
大概无法据以采取行动的信息是最让人烦恼的。几天前的释经讲道工作坊之后,两个朋友和我聊了一下蒙召读神学的选择问题。不知如何,话题转向在家教育——我的想法很简单,三个孩子都定下来在家教育,路径固定了就不再纠结,无论是公立、私校、教会学校还是别的方案,我都不再去比较打听。信息经济学的基本原则就是“不要在信息收集上花费太多代价,以至于最后的决策受益小于信息代价”——不管是帕垒托还是纳什,都是需要均衡的。而大数据的涌来和沟通手段的更新,似乎大大地降低了信息的信噪比,增加了决策的情绪代价。
有些信息,若是不知道或许会更好。而在哀恸的时期,我明显发现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怜悯、忍耐和爱的能力。我心里会烦闷,会对孩子们发火,会盲目冲动地决策(幸好有Emma在,她会帮助我check),会没有恩慈的判断人。也许在这时候我不太适合写评论,等下周过去再说吧。也不太适合回忆,我想把最好的回忆和记录留在更安闲的时间,甚至等到安息年的休息也不算太迟。记忆之门一旦开启,或许泪水的洪流就止不住。
“橡树”的同工发来邮件,《威斯敏斯特准则神学》在恩道上线了。这本书是我翻译过第二难的书籍,因为里面大量引用16-17世纪的英语材料,查询资料颇费时间。其他故事就不说了,比如合作的译者是浸信会背景的神学院毕业(预表他会中途甩锅?),或者我还等着这书出版,把拖了两年的翻译尾款结清……
不过,书真是好书,而且很重要。虽然是历史神学,但读起来有趣,不会发闷。按照我一贯的原则,我相信中文读者读到道生和我翻译的中文版,对于此书历史文献的理解程度不会弱于那些读到古英语后一知半解连蒙带猜的英文读者。
推荐对于“改革宗”有兴趣的读者(预表改革宗的读者),或者没有兴趣的读者(反预表改革宗的读者)或者打算批评的读者(预表敌改革宗的读者)或者希望“橡树”和“恩道”继续出好书的读者(预表跨文翻译),以及whatsoever,买吧,现在6折,几百页的大书哟!——也许我会用这书来开课玩梗的。
封面我是真的不喜欢(预表了清教徒的审美品味):
对了,另一本难度更高的书,《成圣的福音奥秘》,也要出版了(预表我会重新整理自己的求职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