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是High Context Church, 不是High Church。后者是高派教会,而前者是高情景教会。
东亚三国都属于高情景文化。按照文化人类学家Edward Hall的定义:
高语境文化
人类学家Edward T. Hall在其1976年出版的《超越文化》一书中首次讨论了高语境文化。高语境文化是指那些主要通过使用语境元素(即肢体语言、人的地位和语气)来传播交流规则,不用语言明确表达的文化。这与低语境文化形成了直接的对比,在低语境文化中,信息主要是通过语言来传递的,而规则则是明确地写出来的。
值得注意的是,没有一种文化是完全高语境或低语境的,因为所有的社会都至少包含一些既高又低的部分。例如,虽然美国是一种低语境文化,但家庭聚会(这在美国文化中很常见)往往是高语境的。
高语境文化的成员通常有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密切关系。由于这些年的相互交流,成员们知道规则是什么,如何思考,如何行为,所以规则不需要明确说明。这使得那些不了解文化的不成文规定的人难以驾驭高语境文化。
在一个高情景文化之中,吃饭时的座位是重要的,主位和客位一眼可见。在领导视察的新闻图片中,每个人所站的位置、表情、笑容都是不言而喻的。
在高情景教会中(按照我的观察,高情景文化里的许多教会都是高情景教会),牧师和执委会主席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在高情景教会中,按立或者没有按立,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比如在巴西或者印度文化中,牧师是比博士更受尊重的头衔。
常常有人很遗憾地对我说,可惜你不是博士。我说,我是博士呀。他们说,你那是计算机的博士……言下之意,这计算机博士是没有神学博士高级的。在我们的文化之中,神学博士真是顶尖的存在呀。甚至有的时候,哪怕是“在读神学博士候选人(一般省略前面两个字和后面三个字,称为前二后三)”,甚至“即将入读某名校神学博士”,似乎也成为了可以拿出来见人的光环。
我就说,我研究方向可是“信度网”,又称为“Belief Network”,那是很高级的关于集体信仰、信念和信心的课题,有时用来分类,有时用来学习,有时用来发预言……这就是高情景教会的日常。
但这不过是文化特征而已,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是需要适应罢了。保罗说,遇到什么人就做什么人,总要救一些人。所以进入高情景教会,也就是一种文化适应而已。
但资源是有限的,情景无法无限制拔高,所以在设计事工的时候,需要仔细考虑自己将要面临的情景,预先做一些无关痛痒,但效果不错的预备。
比如,我曾经问过一些传道人是否预备按立的事情。大部分人的选择实际上只有两个:依附于某个宗派或教会网络,在宗派中论资排辈,寻求按立;或者,他们就计划要出去读书,最好是拿到神学博士,获得终极自由。
但无论如何,在高情景教会中都需要军备竞赛,不断追求影响力的增加。如果一不小心成为名牧,哪怕有一周没有讲道,也需要在公众号上发布一句“今日无讲道发布”,下面也有一群人会击节赞叹说,“牧师好诚实,好坦然……”
我遇到过几次有读者希望我就某个主题发表意见的留言。一般的回应是“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进入我的视野”。但一旦有了这样的留言,我还是忍不住会花时间想想,所以也不算什么轻松的事情。本来写作是一件自我的事情,一旦附属了公共属性,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近的一个提问是“有空谈谈窜教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这是要我背书某种观点,还是要检视我的神学立场,还是希望考虑“窜教会”了,所以问问许多可以提问的人中的一位(嗯,我不觉得我的意见是从未谋面的网友们唯一的指导原则,大多数时候大家也就是将所有的可以提问的人都问一遍,然后从中挑选一个满足自己预设立场的意见,并随时预备在面对反对时抬出来作为挡箭牌而已。比如,“Eddy的意见是可以窜教会”……)。
所以我诚实地回答说,我的意见是7年之内可以有26周“窜教会”的额度。在我的教会,我是鼓励成员们去别的教会看看——了解别的教会,才知道我们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嘛。但我从来不去别的教会拉人,对于偶尔“窜”到我这里的人,也采取不鼓励不拒绝不当外人的“三不主义”,毕竟教会在主日就是要敞开大门嘛,谁来了都是一起敬拜神。大部分以为我是他们想象中的“改革宗”的人,几乎很快就失望地走了,所以我并不是太担心这个问题。
来了的人,如果正好遇到圣餐,我也邀请他们一起领餐,不会先拿一份合同(对了,应该叫“圣约”)签字,要求加入我们的会员。事实上,我这里没有会员制——我的意见是,小型教会需要灵活和低成本,没有资源来玩会员制这样的花招。建制总是要在教会大了以后再说的,而目前我们不打算做大。
我是希望自己的教会是一个低情景的教会,大家有什么都可以说,而神的话语成为教会的中心。
年底了,忙着以弗所书的翻译,还有1万句话就翻译完了。所以,大约每天需要翻译100句话。加上各种教学的工作,最近实在太忙了。等着年底结清“威敏神学”的尾款,好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