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从哲学上也可以知道一个结论,比如“神学翻译与属灵生命有关”。但这句话什么意义也没有,就像我从前的讲道,所有的应用都是“读经、祷告、传福音、奉献、顺服、来聚会”;或者随意扫射型教牧关怀——你最近属灵生命有些软弱,圣灵提醒我云云;或者那句著名的“十字架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对了,还有那个99%的传道人都不知道如何运用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但一句简单的结论,在实际经验的时候,往往是五味杂陈。

有一次和一个主内出版机构的leader聊起“好译者”难得的事,随口说了一两个当时觉得还不错的神学译者。这位leader也说了一个我不熟悉的译者,但很笃定地说这位译者“非常不错”。不过,他对我说,最近已经没有找这位译者翻译,因为他的属灵生命有些问题出现,教会正在处理之中。

坦率地说,我还是觉得挺可惜的,一个好译者被这样雪藏了。


近来我自己的经验里,也遇到类似的情景了。一些从前我很看好的译者,渐渐开始拖稿或者交付质量下降。很明显地看出,他们心有旁骛——或者是事工负担太重,缺乏与主独处灵修的时间,或者是生活里其他问题没有处理妥善,或者是没有坚持每天翻译,到了截稿日期胡乱赶工……我渐渐可以理解,为何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最好不要将重大的项目交给属灵上正陷入不安的译者(当然,从试译也可以看出端倪——我似乎越来越敏感或过敏了,或者突然具有了先知恩赐)。

有一天对着我的编辑朋友发感叹,“神学翻译真的与属灵生命有关”,实在是切肤之痛。我的编辑朋友泛泛地回答说,“文字事工的确和生命有关,也和神学功底有关”。这样的问题,她也有切肤之痛吧。

作为译者,技术问题先放下一边,需要的从容和坚持,似乎也是很难的事。

也有译者坦然对我说自己一段时间状态不好,或者burn-out,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几句,然后将项目拿到我手中来继续做完而已。翻译是个创作活动,也是少数无法靠着皮鞭逼出结果的事情。一方面译者在整个生态上饱受剥削,另一方面,客户又对译者一筹莫展,无论采用什么压力和手段,似乎都只能让译稿质量更加低下而已。我很有兴趣听编辑们分享,有没有通过压力得到一流稿件的时候。

也许神学翻译作为一个事工,其天然的孤独特征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译者和客户、编辑似乎都是“敌人”,客户会防备译者,编辑会挑剔和不信任译者,虽然在合作之中,却仿佛孤身一人——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谁可以坚持多久吧。

但若有办法维持自己的属灵生命成长,做一点神学方面的翻译大概会很有益处。这算是讨论技术之外的一点感想。

我只想提出问题,不想独自解决问题。或许恢复神学翻译讨论,是一个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