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两周以前,有位年轻人通过微信联系我,说起自己也有志于神学翻译。我们聊了几句,算是投机,就请他发来自己的译作,容我学习借鉴,或者提出一点建议。
于是,他就发来了西敏神学院的 VERN POYTHRESS博士2006年出版的一本书,叫做“救赎科学(Redeeming Science)”。这里的救赎是动词,不是关于救赎的科学,而是要救赎科学。
我读了几页这本书,写得很好;读了几句他的翻译,略微觉得尚有修改的余地,就简单写信讨论了几句。后来将例句放在了前几天的那篇文章,“几位年轻人”之中。
过了几日,他见了我的文章,就又讨论了几句,感谢我指出的几个小问题。我也觉得这本书很有价值,值得翻译,就鼓励他继续翻译下去,我为他校对,也借着这个机会讨论,帮助他在翻译上多一些经验。
于是就这样定下来:他继续翻译;我帮他校对;我给Dr. Poythress写一封邮件,申请中文的版权。
这是我乐于见到的模式之一:年轻人自选题目,自己解决翻译经费,我按照自己的能力,给予一定的帮助。
所以,我就去查询了一下Dr. Poythress的简历,可以说相当一般:
Dr. Vern Poythress,原来是1970年哈佛大学数学专业的博士,博士论文是“Partial Algebras”,抽象代数里面特别抽象而困难的一个题目。他拿到博士学位后,去了西敏神学院读Th.M.,1976年就在西敏做教授,直到现在,目前的职位是 Distinguished Professor of New Testament and Biblical Interpretation at 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
所以,Dr. Poythress有许多讨论科学-神学和数学-神学方面的文章,而这本“Redeeming Science”,则讨论科学的问题。
亚马逊3星,大概不是因为书的水平,而是因为讨论的话题有些敏感。
前几天我的另一篇文章,谈到孩子教育问题,随口提了一句“基要主义的创造论”,有位朋友留言要求我澄清这个概念。当时承诺另文回应,就想着Dr. Poythress的书中第7章的内容。今天因为定下来要翻译,而我也确实觉得这样的内容有助于我们澄清“年轻地球创造论”的某些观念,所以特地快速地翻译了这一章出来(其实下一章我也翻译了,不过就不发了吧),算是澄清与回应,也算是为那位要翻译全书的小友建立标准和术语。当然,还有几个想讨论的主题,例如机器翻译(MT),或者放在另外的文章中讨论。
<救赎科学>翻译摘录:
第七章 评估现代科学对地球年龄的结论
我们也需要批判性地研究现代科学。被罪恶败坏的、堕落的人类居住在这个世界上。当他们研究科学时,他们不会停止堕落和犯罪。而且,正如我们从第1章所看到的,人们对科学方法的预设总是存在于科学实践的背景中。这些预设,基本上认为自然律是上帝的产物。然而偶像崇拜败坏了人们对上帝的看法,从而腐蚀了他们对自然律的看法。我们不能假设科学产品都是完全无效的,因为科学家们仍然在上帝的世界里工作,他们依赖上帝建立的科学法则开展工作。相反,我们也不能假设科学产品是完全有效的。科学家不仅容易犯错,而且偶像崇拜通过扭曲人们对科学定律的概念,破坏了科学实践。
所以我们会找到一种好与坏的混合物。没有简单的配方可以让我们分别科学理论的好坏。我们自己,作为分拣者,仍然是堕落和罪恶的。尽管科学家的预设是假的,有时科学也可能产生非常好的产品。有时则不是这样。我们必须仔细考察,竭尽所能。
年老地球的科学证据
主流科学声称地球大约有45亿年的历史,整个宇宙大约有140亿年的历史。我把它称之为“主流科学”,因为一些基督徒已经努力创造了另一种“创造科学”,认为地球和宇宙都只有几千年的存在历史。[1]我会称这些人为“年轻地球创造论者(youngearthcreationists)”。[2]
让我们首先关注主流科学。这种观点的主要证据是什么?它的证据主要来自地质学和天文学。主流科学声称,地质构造包含数百万年前形成的岩石。而天文学家声称,通过从遥远星系的急速后退运动逆向推断,我们可以认为大约在140亿年前,可见宇宙的物质和能量集中在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区域,它们在一场“大爆炸”中四散而去。然后,宇宙逐渐向外扩展到现在的大小。
关于地质证据的详细讨论,可以在Davis A. Young,Creation and the Flood中找到。[3]证据非常复杂,其解释也相当复杂。我们只能在这里给出简单的总结,并将感兴趣的读者引导到Young的讨论中。
长期以来,年轻地球方法的拥护者声称,主流科学家用化石对岩石进行测年,又通过岩石对化石进行测年,因此整个系统是一种循环论证。但随着放射性测年技术的发展,这种说法渐渐失去了合理性。
放射性测年法使用微量各种放射性同位素及其衰变产物的测量值,以及已知的同位素衰变速率,来估计发现同位素的岩石的年龄。碳-14测年是比较有名的方法之一,但它有时会导致明显不正确的日期,并且无论如何它都不能有效地用于估计超过数万年的日期,因为碳-14的半衰期是只有5,700年。[4]相比之下,铀铅测年法可以测定遥远的过去,因为铀的两种主要同位素U235和U238的半衰期分别为7亿年和45亿年。年轻地球倡导者指出了这种方法和其他放射性测年方法的问题,但他们很难推翻铷-锶方法。[5]
天文学证据来自几个方面。最著名的论点涉及通过观测的逆向推断:观察表明,更远的星系正在以它们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大致成比例的速度,远离我们而去。于是,根据逆向推断得出,宇宙由大约140亿年前一个致密来源发生爆炸而来(大爆炸理论)。
宇宙学的大爆炸理论,涉及许多假设和大量的证据筛选。所以我们仅选择几条较为简单的证据加以检查。通过望远镜观测到的遥远星系,距离太阳系可达数十亿光年。这意味着光需要数十亿年的时间才能从遥远星系到达地球。我们现在观察到的光,必须在数十亿年前就已经发出来。因此,根据主流科学观点,宇宙已有数十亿年的历史。
人们可能会质疑,遥远星系的距离估计是否准确。因此,考虑仙女座星系(也称为仙女座大星云),一个距离我们大约200万光年远的邻近星系(光年,光在一年内传播的距离,大约是6万亿英里[6,000,000,000,000英里]或者9万亿公里)。[6]即使这个距离对于年轻地球起源理论来说也太遥远了,因为它表明我们现在观察到的仙女座星系已有两百多万年的历史。即使在银河系中,我们处理的距离也可达10万光年,对于通常认为宇宙起源不到2万年的年轻地球创造论者来说,这个数字仍然太大了。
惠特科姆和莫里斯声称,“所有宇宙学理论仍然具有高度的推测性”。[7]但到地球到仙女座星系的距离并不那么具有推测性。是的,距离估计需要借助许多推理,但对月球距离的估计也是如此。[8]就其本质而言,科学总是试探性的,总是需要修改。但是,这种普遍自明的公理,并没有给我们提供具体的帮助,来解释仙女座的星光或银河系内更遥远的恒星的意义。
年轻地球论者的回应
年轻地球创造论者并不太重视这些天文问题,至少目前为止,他们的理论最多可以说是一种大体的框架。我们会考察四种不同的、处理地球年龄的“激进”建议。
首先,Whitcomb and Morris引用了Parry Moon and Domina Eberle Spencer撰写的一篇文章。该文章提出了远距离光线传播的特殊规则。[9]但是这篇文章没有提供一种可以完全替代天文学解决方案;它仅成功地提出了一个高度猜测性的理论,涉及双星系统的一小片数据。
其次,Barry Setterfield and Walter T. Brown 认为,光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10]根据可追溯到1675年的测量记录,Setterfield认为从1675年到1728年期间,光速每秒减少了5.7公里,从1880年到1924年每秒减少2.5公里,如此等等。[11]但是这个提议有很多问题。[12]首先,在1900年之前进行的测量不太准确,因此我们不清楚我们是否拥有早期的良好数据。其次,将Setterfield的结论外推到1675年之前是极其可疑的,除非我们知道为什么光速会发生变化(什么在“驱动它”改变?)。第三,这些变化太小,不足以解释仙女座星系,除非人们假设在更遥远的过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事实上,Setterfield “假设在创造时,光速比现在快5×1011(5000亿次)”,[13]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推测。第四,根据当前的物理理论,光速与许多物理过程密切相关,即使其值的微小变化也会产生巨大的破坏性物理效应,除非它们通过其他基本物理常数和物理过程进行了精确匹配,才能维系精确的平衡。到目前为止,这种假定的光速变化并没有为我们提供一种新的物理理论,而只是一种模糊的希望——也许最终会出现某种理论。
第三,D. Russell Humphreys 采用广义相对论,试图将时间“重新缩放”到大爆炸的起点。[14]但是他误用了广义相对论的数学,没有意识到,在任何情况下广义相对论都不会对像仙女座星系这样的附近星系的时间估计产生重大影响。[15]
第四,James Jordan认为,离开地球和太阳较远的地方,光的速度可能远远大于地球和太阳的附近,但他没有提供这种说法的根据。[16]
在评估上述方法时,我们需要谨慎行事。D. Russell Humphreys和James Jordan分别提出的最后两种方法,也并没有提供真正的帮助。另外这两个方法是高度推测性的,除了能够解释少数几条数据之外,别无所长。作为有限的人类,我们应该承认,我们原则上可以对现代科学进行彻底修改或改造。但我们也应该诚实地对待现状。例如,代表年轻地球方法的保罗·尼尔森和约翰·马克·雷诺兹(Paul Nelson and John Mark Reynolds)就坦率地说:
最近,创造论者应该谦卑地同意,他们的观点目前在纯粹的科学基础上是不可信的……[17]
与这种谦卑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年轻地球创造论者倾向于给予那些纯属猜测的方法更多的权重或注意力,而不是合宜地对待它们;更糟糕的是,有些人不断重复那些已经失去信誉的论点。[18]那些在有关领域拥有专业知识的人,必须公平地评估各种理论;那些没有专业知识的人不得高估自己的能力,或者只依赖那些给予他们最有利报告的人的判断。是的,基督徒想要鼓励信徒的信仰,并挑战不信之人所缺乏的信心。但是,使用不诚实的手段并不能荣耀上帝,也不能在实践中发挥良好作用,因为有心探索的人迟早会发现早期的乐观报告是对真理的扭曲。
人们可能会两手一摊,对天文学或物理学表示普遍的不信任。人们或许认为,“现代天文学有些不对劲,但我们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可能是吧。正如我们所说,科学可以修改。但我们必须小心。我们不应该简单地将科学视为毫无价值。科学是与与上帝的定律打交道,而上帝的定律统治世界。科学的最佳结果,是发现上帝定律之奇妙美丽,并让上帝得到赞美。我们不应该草率地采取行动,导致我们无视上帝的智慧和美丽。
事实上,年轻地球创造论者不会将科学当作一个整体加以拒绝。他们使用科学方法,科学假设和科学理论,在许多情况下,他们希望科学能帮助他们解释年轻地球的图景。接下来的问题是,“你有什么理由在没有发现任何严肃问题的前提下,对一个领域,比如银河系天文学加以怀疑,却不怀疑另一个领域呢?”
事实上,年轻地球创造论者在他们自己的著作中就隐藏着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惠特科姆和莫里斯假定,在第三天,上帝创造了“看起来像”掩埋着早期植物的土壤,又创造了看来年龄各不相同的植物。[19]没问题。同样的原则(如果可以成立),可能很容易迁移到天文学上。星体只是看起来很古老而已。因此,让我们假设它正好被创造成那样。来自仙女座星系的星光是在移动过程中被创造出来的,就好像它已经有一百万年了。为什么不呢?当上帝创造植物和植物时,惠特科姆和莫里斯自由地允许这种可能性,但是来到天文学时却突然转向,寻找各种疯狂的、不太可能的解释。
总之,来自仙女座星系的光和来自其他遥远星系的光,表明宇宙看起来极为古老。要么这仅仅是外表,就像亚当受造就是成熟的身体;要么宇宙真的很古老,在这种情况下,天文学家可能正确地给告诉我们,宇宙的年龄大约140亿年。
这些信息如何影响我们对地球年龄不同理论的评估?
[1]John C. Whitcomb, Jr., and Henry M. Morris, The Genesis Flood:The Biblical Record and Its Scientific Implications(Philadelphia:Presbyterian & Reformed, 1961) 提供了某种基本的文献。尚在持续进行的研究以“创造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Creation Research)”为中心,并发表在创造研究协会季刊(The Creation Research Society Quarterly)上。
[2]不要把这个术语与更为笼统的术语“创造论者”混淆。后者可以用来形容那些相信上帝在生物起源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人,而不是认为生物是通过纯粹的机会,在没有目的的过程中产生的人。
[3]Davis A. Young, Creation and the Flood:An Alternative to Flood Geology and Theistic Evolution (Grand Rapids, Mich.:Baker, 1977).另见Brent Dalrymple, The Age of the Earth (Stanford, Calif.: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以及C. John Collins, Science and Faith:Friends or Foes? (Wheaton, Ill.:Crossway, 2003), 249-250, 397-398所引用的文献。
[4] 放射性同位素的半衰期, 是同位素衰变到正好一半的质量所消耗的时间。经过两个半衰期(碳-14的半衰期是11,400年),质量只剩下原来的1/4,在三个半衰期后,将剩下1/8。在许多个半衰期之后,剩余的质量最终变得太小,无法提供准确的测量。
[5]Young, Creation and the Flood, 185-193, 215-217.另见Collins,Science and Faith,247-253中最近的讨论。
[6]仙女座星系的正式名称是M31(梅西耶编号)和NGC 224。上互联网搜索一些,很容易发现关于它的很多信息和漂亮的照片。
[7]Whitcomb and Morris, Genesis Flood, 370.但是,自惠特科姆和莫里斯(Whitcomb and Morris)撰写创世纪洪水(Genesis Flood ,1970年)以来,宇宙学理论的许多方面都得到了详细的实验数据支持。因此,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Genesis Flood 中的表述。
[8]估算地球到月球距离的最简单方法是“三角测量”。两个人同时站在地球上两个分开的观察点A和B,测量月球上的固定特征与某个恒星之间的精确角度。两次测量之间的差异,加上地球上两点A和B之间距离的估计,可以计算出由A,B和月球上的固定特征组成的三角形的所有三个边的长度。类似地,在围绕太阳的地球轨道中的两个相对点处测量与附近恒星的角度,让我们可以通过三角测量来计算到恒星的距离。
[9]Whitcomb and Morris, Genesis Flood, 370,引用 Parry Moon and Domina Eberle Spencer, “Binary Stars and the Velocity of Light,” Journal of the Optical Society of America 43 (August 1953)说:639.
[10]Barry Setterfield, The Velocity of Light and the Age of the Universe (Adelaide:Creation Science Association, 1983); Walter T. Brown, In the Beginning:Compelling Evidence for Creation and the Flood, 6th ed. (Phoenix:Center for Scientific Creation, 1995).见Douglas F. Kelly, Creation and Change:Genesis 1.1–2.4 in the Light of Changing Scientific Paradigms (Fearn, Ross-shire, UK:Christian Focus, 1997), 144-155之讨论。
[11]Barry Setterfield, cited in Kelly, Creation and Change, 145.
[12]For one critical evaluation, see ibid., 153-155.
[13]Ibid., 146.
[14] D. Russell Humphreys, Starlight and Time:Solving the Puzzle of Distant Starlight in a Young Universe (Colorado Springs:Master, 1994).
[15]因为我们的太阳系和仙女座星系的相对速度与光速相比较小,并且因为在仙女座的视野范围内没有庞大的引力场,所以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都不会对来自仙女座星系的光线运动时间估计产生重大影响。有关Humphreys的进一步讨论,请参阅http://www.reasons.org/resources/ apologetics / unravelling.shtml?main,以及更具技术性的http://www.trueorigins.org/rh_fackmcin1.pdf。
[16]James B. Jordan, Creation in Six Days:A Defense of the Traditional Reading of Genesis One (Moscow, Idaho:Canon,1999年), 193,写道,“没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光速在宇宙中的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光可以在恒星之间传播得更快,在星系之间甚至更快;也就是说,光在远离太阳和地球这样的“重力井”的地方,可能传播得快得多。“他没有提供脚注或指明这种说法的来源。
[17]Paul Nelson and John Mark Reynolds, “Young Earth Creationism,” in J. P. Moreland and John Mark Reynolds, eds., Three Views on Creation and Evolution (Grand Rapids, Mich.:Zondervan, 1999), 51; quoted by Collins in Science and Faith, 239 (see also 395).柯林斯指出,“并非所有的年轻地球创造论者都同意这种评估”,但也提出了其他几位表现出类似谨慎的人(239)。
[18]柯林斯给出了一个网页,http://www.answersingenesis.org/Home/Area/faq/dont_use.asp,“我们认为创造论者不应该使用的论点”。它建议人们不要使用所给出的列表中的任何论据(Collins, Science and Faith, 395).
[19]Whitcomb and Morris, Genesis Flood, 232-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