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今晨陶陶发来长信,论到Logos和我当尽的责任。征得陶陶同意,原文转发。

“Independence can neither be created nor destroyed just like energy! It can only be transferred from a fearless, resilient, intelligent & visionary “form” to another, regardless of what gender you are born with. It’s the energy that seeks to free your mind.”
― Vishwanath S J


看了这段时间你在微信上发的几篇文章,说实话非常惊讶。之前并不了解logos的内部事项,以为你的退出和shin牧师最后的事发是各自孤立的事件。但看了你这么多篇文章,了解到原来在多年之前就有非常明显的把控教会现象,且你在长时间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认为shin牧师不对劲。

自己服侍的教会出现异样,长时间隐忍之后愤而决裂,离开后任由shin牧师对你进行中伤和抹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出来反思和道歉——这种故事会发生在你身上让我觉得很惊讶。坦白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极端的推卸责任。

如果类似的故事发生在我妈妈,或者一些其他弟兄身上,我会为他们祷告,希望主能医治他们。但你是不一样的。因为你从很多年之前开始就拥有独立的良知,优秀的思维能力,足够的神学训练和足够的行动力。如果很多普通的弟兄只能感觉“shin牧师的行为让我很难受,我受不了了所以我想退出这个教会”,那么以你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认识到“shin牧师的做法是不符合圣经教诲的,是错误的,甚至是属灵虐待”。并且你有充足的根据证明这一点。

可是在这之后你做了什么呢?一个人悄然离开你侍奉的教会;断绝了和之前弟兄的联系(因为shin牧师不允许他们再和你联系);对logos教会存在的问题完全闭口不提,就连跟儿子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都只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因为一些原因我退出了logos”。

甚至就连现在写文章反思教训的时候,都要写到一半用括号著明一个“并不是为了在美国散发败坏Shin的名声”。

直白的说,你看到了邪恶,然后一个人逃离了它,并且就连站出来告诉别人“这就是邪恶”的勇气都没有。

在我离开辩论队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做的。当河海大学辩论队的学长在队内施行独裁的时候,13级辩手集体退队。当其他队友在公共平台说“我不想谈论,退队这件事就算是我的错”的时候,我当夜写了五千字的声讨文章——大概就像你这几天写的文章这样——第二天清晨把文章发给所有比我低年级的辩手看了。这导致14级辩手半数退队。

大三一年我利用每一次机会给低年级辩手讲课,旗帜鲜明的告诉他们,我对河海大学辩论队有很深的感情,但我是校辩队最坚定的反对者。

我不畏惧破坏和分裂一支队伍,因为队伍是不重要的,只有队伍里的人才是重要的。我不畏惧宣传文章来败坏某些人的名声,因为实际上败坏他们名声的是他们自己。我也不畏惧有人说我是“搬弄是非,暗箭伤人者”,因为我不是。

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脑袋思考,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后将它们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就是正直。

这绝不是无效。时至今日,我在校辩队中的声望确实已经带来了很多改变。下一任将要接任校辩队队长的学弟是我的学生。我们的口号是,“如果这支队伍没有民主和自我否定的传统,那么便自我而始。”

当然,你面对的情况会比学生社团更加复杂,shin牧师对教会的控制也会更加严格。但这仍然不是理由。因为你也比我大25岁。依你在《我为什么想控制教会》一文中写的,所有人都有罪性在身上,在一个牧师专权的教会,如果没有对牧师加以监督,那么不受约束的牧师必然会控制并败坏教会。那么那个在教会当中,原本有可能成为监督,避免牧师堕落的约束,应该是谁?这是神该做的工还是你该做的工?

既然在谈教会事工,我们回到圣经里来。利未记中有详细的规定什么野兽是不洁净因此不能吃的。而这些律法和规定,在现代已经不适用了——我们不会再称吃兔子和猪的弟兄为不洁净。

实际上,是因为当时的卫生条件差,无法将这些食物清理干净,食用不洁净的猪肉之后容易得病。因此神颁布命令,禁止了兔肉和猪肉。而在科技足够发展的现在,我们能够更准确判断什么肉是洁净的、什么肉是不洁净的。这时,再用“神禁止我们吃猪肉”为说辞,对洁净的猪肉和不洁净的猪肉不加分辨的拒绝,这就是推卸责任了。

我认为在论“顺服”的经文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圣经中明确写着“做妻子的应当顺服丈夫,如同顺服主”。但实际生活中,并不会有哪个教会真的会字面意思的要求妻子在所有事上都顺服丈夫,更不会要求像顺服神那样顺服丈夫。这里的问题很简单——丈夫也是有罪性的人,他一定会作出错误的决定。当一件事很明确了丈夫是错而妻子是对的时候,再套用这种教条就没有任何道理了。

因此“妻子顺服丈夫”的道理应该做一个大原则来解释——一家之中应该有分工,总体来说,丈夫是家里的头,在事情的决定上有更高的话语权。妻子不应该和丈夫争吵以削减丈夫的权威,在发生分歧的时候妻子应该优先退让。这样让家庭联合成一个整体,以维持婚姻的稳定。

但任何人如果以字面的理解,主张妻子在任何事上都要服从丈夫,甚至包括家庭暴力和虐待,那么这个人就是推卸了他理性和良知的责任。

妻子顺服丈夫如此,会众顺服教会也是一样。再扩展到,任何人顺服任何权威都是一样。所谓的“权柄”和“顺服”,本质都是为了让一个组织能够安然运转而制订的原则。更有学识灵命更好的人成为教会的牧者,普通会众原则上应该顺服牧者,这是因为从概率上来说牧者出错的概率小,会众出错的概率大,不应该让会众能无休止的质疑牧者。

但任何教会如果以字面的理解,主张会众在任何事上都要服从教会,甚至包括集权和独裁,那么这个教会、以及教会内的全员,就是推卸了他们思考和与神直接交通的责任。

顺服的原则,是在人无法自己判断每一件事的情况下,为了减少错误而产生的。任何大原则,不能高于具体事件的对错,更不能高于个人的理性与良知。我认为这是很浅显的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看了你的文章之后会这么吃惊。

我原以为,你会在教会的牧者第一次告诉你“不要质疑我的决定”时就立即站起来告诉他“你必须回答我的疑问”。我从没想过你会无条件的服从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之久。

我拥有的独立思考和质疑精神,是从你传来的。

这种精神,和任何的权威都是相抵触的。就和我们之前不知道哪一年曾经聊过的话题一样——我认为,“神按自己的模样造人”这句话是有重大的意义的。人虽有罪,但同时也能、并且也应该活出神性。而这种神性即是理性与良知。

我会永远用理性去判断权威,而不是相反。年长且地位高于我的人,教会的权柄,文化的传统,甚至是团结和友爱——这一切都只在与我的推理和判断不冲突的时候才有意义。因为只有理性是普世的,任何的情感,包括宗教情感和个人启示,都是不可复制、绝对个人的。对于这种东西,我没有办法判断对错。只有理性是可信的。神创造了所有的逻辑,并且将善和恶的概念放在我们每个人心里。不相信自己心中的声音,而去相信任何牧者,这都是舍本逐末。

而优秀的逻辑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很多弟兄都没有,但你有。据我妈说你以前还吹逼“我觉得我儿子智商肯定比我低,因为天才的儿子不可能还是天才”。这句话暂且不论,至少从古叔叔等人的证言来看,你的水平是很高的。

用简单的话来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复杂一点来说叫做“神既然借给你5000两银子你这个管家就不能赚个2000两就想回来交差”。我们讲道理,我从老早以前就一直觉得你辜负了自己的能力。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古叔叔帮你圆,说你是不在意世俗的成功,而追求自己的目标。但我觉得对你这个水平的猛男来说,世俗的成功、家庭的成功和自己的任何理想都是可以兼得的。你的智力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贵族的财富。是需要负起额外的贵族义务的。很多事water等弟兄做不到,你能做到。但你却没有做。这是不应该的。

在logos这件事上,和在其他很多事上,我都认为你向神祈求的太多,自己做的太少。原则上,我认为应当交托给神的是在你尽力而为发现了自己的极限之后。

总体而言,我认为在离开logos之前你这么长久的隐忍、没有和shin牧师直接对峙,是你主动放弃了你的独立思考,这是推卸了对自己的责任。在离开logos之后你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和logos划清界限,没有对shin牧师的logos教会宣战,对世界说出你看到的,这是推卸了对教会的责任。

如果你对我的这个判断有异议,我不介意和你论辩三百封邮件。——你看,公开质疑一个像父亲一样的权威,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