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 19:32 在白髮的人面前,你要站起来;也要尊敬老人,又要敬畏你的 神。我是耶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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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在家里休息,今年那里也没有去。回家的路上,收到叔叔的短信:圣诞快乐。妹妹元旦结婚。

回家第一件事情是上网定机票,要去看看叔叔。后来电话联络知道,还不是婚礼的时间。于是睡觉,预备周日的功课。然后,有时间坐下来想想刘武叔叔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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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叔是我们家的世交。他和我父母在重庆南开中学和重庆清华中学同学,又和我三舅邓彪一起参加朝鲜战争。我幼年的时候,记忆里刘叔叔常常来访,有一次独自从外面搬来一条连耳石,在我家的门外过道上起了一个灶台。还有一次,他打了一个石磨送来,每年我们推豆花或者汤圆面就用这石磨。可惜搬家之后,这些宝贵的纪念物都失去了。

那时我很小,并不明白刘叔叔为何是个石匠。这些故事详见叔叔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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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提到我的部分:

1964年3月29日,四川省公安厅重庆北碚劳动教养支队(对外叫做新生园艺场,在重庆市北碚区西山坪)来了三部大客车,由五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如临大敌一般的,把在重庆市劳动教养转运站的百多名劳教人员押上了囚车,运送到他们那里去接受劳动教养,我也在其中,被转移到西山坪。

当押送我们的囚车经过北温泉,路过四川外语学院大校门时,我想起了我在清华、南开中学时的同学,高中和大学时关系都很友好的邓敬庄同志。她是我抗美援朝时的老战友、清华中学同班同学、相约一起去参军的好友邓标同志的妹妹。1956年高考结束,等待录取通知书这段时间我是在她家中度过的。1956年她被四川外语学院(当时叫西南俄专)录取,曾经在这里学习过四年,现在该是毕业了很多年,想必她今天一定是,生活过得很开心。比之我呢?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到了劳动教养的目的地新生园艺场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给邓敬庄同志寄去了一封信。她已毕业好几年,毕业后她究竟分配在哪里,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抱着投石问路的心态,把信寄到四川外语学院,主要用意是寻求她的帮助,因我现在生活有困难。

向同学、朋友们伸手求援,这都是为人下策,是十分无耻和无聊的行径。

邓敬庄和她家中的人,是知道我1957年在重庆大学出了事、划成了“右派”的,从此我们自觉地没有联系,相互之间的变化,一概不知。凭我对她的了解,我坚信她的为人,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所以才厚着脸皮给她去了一封求援书,不过只是抱着一丝幻想、一线微茫的希望。

做梦都未曾想到,她居然很快的回了信,还寄了十块钱来(她月薪的五分之一)。

我给她寄去的信,一见信封上落的地址,就知道是正在她们学院对面的劳改,劳教农场服刑的有罪、有错人员寄来的。

在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的中国,与劳改、劳教人员有信件往来,都会铸成立场不稳的大错,轻者警告处分,重者降级降薪甚至留用察看。她是一个大学教师,能给我回信、寄钱,帮助一个正在劳动教养场所服刑的人,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敬庄同志在信中说到,她于1960年毕业后,留在四川外语学院执教,并已和南开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张维寰同志结婚。维寰现在四川大学数学系学习,即将毕业;她现在工作顺利,生活安定,衣食饶馀,尚无孩子,没有负担。

她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不妙,生活确实有困难,愿意帮助我。如果今后我真有困难的话,她还愿继续帮助我。

我所在的农场是劳动教养场所,离她不远,这她知道。她还说如有可能,由衷的欢迎我去她那里做客。并说了很多鼓励人的话,从没有说要站稳立场、划清界线等训斥人的话,也没有见我可怜,廉价的给点同情,随心所欲的施舍恩赐,她完全是出自友爱和关心。

敬庄的来信,令人感激涕零。

她寄给我的钱,我用来买了一双球鞋,从此结束了我没有鞋子穿的日子。

人们从自己的历史经验中所获得的智慧,完全有理由相信,只有在他真正困难的时候,才能找到他真正的朋友!

纯洁的友谊让人回味,也能催人奋进,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友谊之树却永远常青。

一个月后的一个农场休息日(劳教场、厂,“九做十歇”,也就是工作九天,第十的天休息),我向中队领导请假,要求下山去北温泉四川外语学院会见老同学。经领导批准,我获得去四川外语学院拜访故人的机会。

我一身褴褛不堪的衣衫,无颜去见故人,还是周围的难友们成人之美,他们中有好几个人,拿出当时大家认为比较像样的衣服,由我挑选一套,借给我穿上去拜访故人。

我来到北温泉四川外语学院时,己是上午十点多钟。敬庄同志正在主持学生期末考试,她同寝室的一位年青女老师,可能是事先知道我要来,热情地替她接待了我,并去通知她,说我已经在寝室等她。她下午还要监考,经过学生同意把下午的考试提前到上午考完。这样一来,整个下午就有较多的时间,方便我们叙旧。

我们彼此七年不见面,相互叙述分别后的经历,各自变化殊甚。她比我要顺利得多,见到她如此开心的生活,不由人婉转悲怀,触目伤情。这就是命运对人的安排,留给我的是百感交集、痛苦、悲伤以及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竭力鼓励我不要悲观失望,只要不懈的努力,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分别时她还送了我十斤粮票(购买粮食和粮食制作的食品的票证,那时比钞票还宝贵,可能今天的青年朋友,已不知是何物),怀着感激与失落的复杂心情,我离开了四川外语学院。

此后在劳教场所里的四年时间里,我怕给她添麻烦,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到了1973年,我都离开劳教场所五年多,那时我的生活状况大为好转,已真正做到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这时我才去石桥铺四川外语学校拜访敬庄和维寰夫妇,从此我们之间又恢复了友好往来。

这时的他们,已是两个孩子的父母。大女儿张彤刚上小学,小儿子张聪还在上幼儿园,家庭生活充满了生机、快乐幸福。

1981年起,他们的儿子张聪,小学、中学都是在我家度过的,并且户口都落在我的家里,与户主的关系是“外甥”。孩子现在已为人父,并成功地攻读下重庆大学的博士学位。直到今天,孩子和我家的亲情,远远超越了血缘界线。

一个青年大学生的遭遇——刘武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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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开始我的户口迁到叔叔家,房间很小,1室1厅,8楼且没有电梯。妹妹2岁,在床上唱歌。叔叔另一位战友的孩子李志也在那里寄居。婶婶比叔叔小10多岁,下乡知青回城,在造纸厂做搬运工。如果没有叔叔的回忆录,我可能一直不会明白为什么我可以在那里上了户口,就近读津南村小学,然后以全班第二名180分的高分顺利升学南开中学。那里成为我第二个家。

叔叔做了一把戒尺,按照旧时私塾的方式管教我和李志哥哥。记忆中没有被戒尺打过手心,但是上面的“戒”字现在还历历在目。中午大人们上班,我们就自己做饭。有一天中午煮面,我将一大铁锅开水泼在脚上了。因为这个失误很严重,所以我拖延了几天没有告诉叔叔婶婶,自己忍着去上学。到了几天后被发现,已经有点化脓了,皮肤被破坏是难得自愈的,即使10岁的我生机旺盛也不行。

那天早晨,志秀婶婶背着我去了造纸厂的医务室,我的姑妈在那里做厂医。她用一把剪刀把腐败的皮肤剪掉,用黄色的纱布包扎。志秀婶婶下班的时候又背着我回家。从陈家湾到造纸厂要穿过我后来就读的建大和重大,我记得婶婶中途休息了好几次,所以她应该很累吧。

叔叔在沙坪坝汽修厂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去了南开中学校办厂做厂长。他怎么能学习掌握塑料技术,我不是太明白,不过他的天赋,努力和能力没有被常年的劳改所磨灭,现在我能够想的明白。我们搬到津南村一套独栋中,在二楼和另一位老师合住。李志哥哥已经离开,家里多了一间6平米的小屋,是我的房间。

妹妹上幼儿园了,于是我下午下课后去接她。然后我们一起玩,直到大人们回家。家里面条件慢慢比较好了,就喂了一只猫,名叫Charles。 婶婶也换了一个工作,近一点,但是还是搬运工。但是我爱她和爱叔叔一样,她也信任我,将家里的事情告诉我,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我有一首诗写的是津南村这栋小楼,名字叫做“雨季”:

爬山虎绿色的指尖

在一个早晨

透过同样湿润的玻璃

同样湿润的纱窗

递进来他们的图案

我不怀疑那是个故事的结束

一条路的暗示

把所有写满相见的留言

夹在夜里翻不过去的书页里

贫血的太阳将在无雨的最后一天降临

抹去每一块岩石下的荫凉

然而雨季等不到这盏灯熄灭就要到达

它保留的那张时间表

注明星星不许在天上存在

于是这样漫长的等待中

只剩下一首流动的挽歌

我不再取下风钩

让藤叶的生命延伸到我唯一的窗上

只要相信天空会在回忆太阳的瞬间撕裂

只要他们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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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是我离开津南村去南京的西康路1号和草场门外的河海大学时写的唯一一首回忆那段时间的诗。因此我还可以选择当河海大学文学社的社长还是总编。我选择做总编。离开南开中学,离开三友路和津南村,是渐渐难得看到叔叔的开始。他举家去了深圳。

这里有叔叔的照片和简介。

叔叔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比起其他不计其数()的右派分子,也许还算得幸运。但是我强烈推荐看看他的回忆录,就知道为什么我形成现在这样一个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