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修订版](/posts/2018-05-15-e6b1b6e5b79d/ “全文修订版”/)
【版权所有 emma 2008】
十八、退伍军人老杜,13:00
老杜是我们中间最有经验的,退伍军人,参加过多次抗洪抢险行动,曾经是王牌野战军的战士。他干的事情也最多,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这时他正在帮助老乡们搭帐篷,熟练的锯下多于的木条,将重重的椽钉在棚顶。
出去探路的三个队员中午就回来了,包括深圳胖子。寻找到姐姐信息的小男孩满脸喜悦,找到他的包,告诉我他要走了,因为已经得到姐姐的消息。我真的为他高兴。
有两个忧伤的男子在龙门山上到处打听是否可以进银厂沟,他们的朋友那天在银厂沟举行婚礼,好多宾客都没有了消息。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们的,他们又忧伤的走了。
但是最有资格出去的老杜留在营地干着最普通的工作。这时志愿者显然出现了分化的迹象,有人说东林寺已经通了,那里需要志愿者去救人,要求我们中午过了就出发。Jessie和WB,还有我是决定不去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想去。老杜说,队长命令我们不要离开营地,我们不该这样出去。可是,没有人听他说的。
我做了最后的挽留工作,告诉小孙不要去了,但是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说,我想去。好吧,小孙,你注意安全。我用本子登记了所有要去的人的名字,大约有13、4个人,包括那对帐篷情侣。领头的人极力要劝说老杜一起去。他们说,只有你有经验,知道怎样处理尸体和伤员,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需要你。
老杜很为难,默默的在一辆车前面卸货,那些要出发的人熙熙攘攘的收拾行李。我将包里帮他们保存的两包烟,上午从救助站取回的药、口罩和手套全部都给他们了,又从补给站拿了几瓶大瓶装饮料给他们。老杜说,我不想去,但是如果我不去,他们会不会不安全哟?会不会出事哟,他们这样没有经验。Jessie的 劝说总是轻轻的,她说你自己考虑吧。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我说老杜,留下来,不要去!
老杜留下来了。Jessie后来告诉我,老杜当时好为难呀,他真的担心他们的安全。
于是我们留下来盖临时建筑物,搬运救灾物资。我早已经累的趴下了,最后的印象是老杜在几米高的棚顶拿着一把锤子钉着木条。
十九、济南野战军,14:00
野战军和空军有什么区别?从济南军区来的野战军部队在网上引起广泛关注,因为他们是中国的王牌军。
三天没有睡觉的战士们一开始进入的时候就打着旗帜,步伐整齐。我给红十字会的小妹妹说,过不了一天他们就会偃旗息鼓的。不过野战军确实不一样。一到龙门山,就搞清楚了补给在镇政府处,于是派了一个班防守至关重要的补给基地,基本上完全接管了救灾物资的装卸工作。毕竟,经过一晚上劳动的我们,在体力上 已经不能和这些军人相比了,除了老杜是号称跑万米不累的。
其实,这支部队一到,龙门山大局已定,道路很快就会通畅,人也很快就会救出来。我们在山上的意义暂时削弱了。
二十、小导游,16:00
大部队回来了,不出所料,又是无功而返吧。之前几分钟,老农队长乘着张总的越野车也回来了。代理队长Jessie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我早已经有点失望的心情在看到这所有的人都回来的一刻,变得更加失望了。
我和Jessie商量,说该体验的场面我们都体验了,该做的事情我们也尽力做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手也酸了,背也疼了,我们下山吧。Jessie 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山上的事态,炎热的天气,没有卫生间,一万多人在附近随地大小便,还有很多尸体没有挖出来,环境在急剧的恶化。她也认为我们继续呆着会不安全。WB呢,WB没有任何意见。于是,我们收拾帐篷和包,告诉队长我们要离去。是我说的吧,队长很冷漠的说可以,没问题。但是当唯一的医生也说要走,他们心中还是很有点伤感吧。
阿飞本来要走的,可是他的包被别人背走了,所以没有办法离开。小导游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如果有的人要走,我就留下。如果有真正做事的人走,我就 和他们一起走。”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因为毕竟在这里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于是我说,要走就走吧,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留下的,不要犹豫了。这个 24岁的年轻人很干脆,没有在说什么,也开始收拾行包。
我们四个搭了一辆军车,在6点钟达到彭州县人民医院。
关于志愿者,小导游在天涯上发了一个长长的贴。被版主删了几次,不过最后还是存活下来。他严厉的批评了很多他认为不合格的志愿者,评论了很多他看不惯的行为。
我给出这个链接,是我们后面在一起工作的纪念。
二十一、衡总,18:30
下山的时候,我们四人就想好了,如果彭州有事情可以做,我们就在彭州做些事情,如果不行,小导游希望去其它地方,我自己没有决定。
彭州县人民医院是伤员的汇集转运点,所以,我们去了那里。门口照例是志愿者登记的地方,Jessie有医生的资格,所以不愁不被接受。我们余下的三人自称是来做心理辅导的。
在那里,我们遇见了说着普通话的衡总。小衡妹妹是江苏扬州人,独自在彭州开着一家装修公司,老公和儿子都不在身边。地震开始的那晚,她就在行政中心当了一晚上的志愿者,觉得那里也混乱,所以这晚到医院来帮忙。看着我们四个到来,她很热情的说可以去她的公司前面的空地扎营,或者如果我们不害怕,可以就 住在她的公司。最近的确没有上班,地震一发生,她就给她的员工一人发了几千块钱,让他们各自回家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有。
我问那里可以上网,小衡说她公司就可以上网。呵呵,小导游的帖子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这个装修公司成为后面几天我们的通讯中心。
小衡非常有爱心,她把彭州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老公给她寄来的结婚纪念日的钱,她马上就捐了。每一次去看灾民,她还都要将身上的钱捐出去。老实说,我非常钦佩她的义举,绝不是因为她接待了我们,并且成为我很好的朋友。
因为献血,她最后感冒和头疼,常常给我短消息,让我为她代祷。主呀,请看顾小衡姊妹,阿门。
二十二、要回家的老太太,19:30
我们都很累了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开来。车上有个老太,她不肯下车。Jessie代表心理专家,马上就出场了。上车和那个老太太谈判,老太太说,姑娘你不要骗我,我清醒着呢。我的师兄还在山上,我要回去。我不住这里,我住在庙里。
不过,Jessie可是心志坚定的人,用了30分钟好歹将老太劝下来了,并且要到了老太的女儿的电话。
可是,令我们非常失望的是,她的女儿竟然不愿意来接她回去。这不是个案,我们遇见了很多这样的事情,很多老人不是没有子女,但是却孤独的一人在医院里。西郊医院住着的一个失明的老人曾经和她的孙女一起生活(我不想说相依为命),可是她的孙女在地震中遇难了。她的七个子女没有一个来看她。是小衡每天去 看她,给她喂饭,还承诺以后每个月给她100元钱。
好吧,这个真正的佛教徒,真正的拜偶像者,被Jessie这个基督徒小姑娘(Jessie是阿姨级别的,不要和红十字会的小妹妹相混淆)劝下了宝贵的救护车,最后由解放军将她送回了家。
二十三、三叔,18:40
医院的院子中搭着帐篷,住着很多重伤的伤员。Jessie在干她的工作的时候,我就去就近探访病人去了。有一个帐篷中住着两个老人,都是不能起床,在床上苦苦的哀叹的伤员。我劝慰其中的一个,他不停的给我说着当时地震的情况,老人需要有人聊天。
邻床的伤员也是个老人,精神很不好,闭目不言。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来安慰他。她所说的似乎是一个祷告文,告诉他只要照着念,伤痛就会得到神的医治。
我 照顾的这个伤员的家属也是一个中年妇人,听了这个进来的妇人的一番话,就很感兴趣,去诘问她说,你是三叔基督教吗?请你说说第三阶段是什么。那个妇人回答说“扪心自问”。这个妇人就点头说,很对,果然是三叔基督的人。我也是教友。于是俩人攀谈,那个妇人说她照顾的这个伤员是她的同村,也请这位大姐代为领导云云。
我听着觉得古怪,就给我的牧师去电话询问。牧师很肯定的说这是异端。我说那我怎么做呢?答案是正面交锋,将真理告诉这些人。
下面是一个关于三叔基督教的说明,这是个邪教组织,愿所有的人都不要被这些邪教掠去。
二十四、钰儿,22:00
这是个非常疲惫的夜晚。我们在小衡的公司安顿下来,墙上裂着缝,办公室的文具和文件四下散落。Jessie去朋友家洗澡,回来说那里的衣柜在房间中间,一片狼藉。她急急的洗完,逃也似的就出来了。一个荒诞的城市。
钰儿和我连线,给重庆新闻频道的听众们说了一下彭州的情况。强调了一下志愿者的工作其实是需要自己作很多准备的。不过我的观点没有耗子的积极,他正在天涯上发表他那被删了几次的著名的批评志愿者的帖子。
Jessie在写她那永远写不完(我看到她写了的,但是没有看到她写什么)的日记。
钰儿是我的表妹,她帮助我们找了一支医疗队来,可惜居然没有用就回去了。狗官误国!!!!!我深感内疚。
二十五、WB,5月16日6:50
我很早就起来了,上网看一本名叫“Disaster Mental Health Services: A Primer for Practitioners”的书。2005年美国出版的,作者参加过911的心理援助。
书只有285页,不过我没法完整的看。所以简单的总结了4点我们今天的心理辅导的方案,分别是“了解事实”,“讨论想法”,“释放情感”,“给予鼓 励”。在这样的应急心理辅导情况下,我们自己是做不完工作的,所以还需要培训其他的志愿者。我需要提一个好记忆的,简单有效的处理方案出来。
于是开始培训我们的队员。WB是我唱诗班的队友,但是我在低音部,他在高音部,所以平时的交流也不多。他刚刚失业了,和我一样的空挡期,出来做志愿者。他是最认真的一位了,提了很多问题要求解释,然后我们基本上都明白了要处理的程序和方案。
今天的计划不仅要自己做心理辅导,而且我希望对县医院的年轻志愿者们进行简单的培训。这个培训只要10分钟就够了。
二十六、80岁的瞎眼老人,9:30
9点的时候,医院打电话来催,说急需医生。Jessie和我们三人就赶去了。如果按照我们使用的查经班的术语,叫做“预表”法,这个电话预示了我们从重庆来的两支医疗队的最后命运。
因为医院“并不需要”医生,所以派我们去了西郊医院做心理探访。小衡跟我们一起去的。
这个上午实际上很有收获,我们在外科和内科的病房探访了所有的伤员。
有一个女孩哭着对我说她在这里照顾受伤的母亲,而她的父亲在另一个城市住院,地震的时候腿骨折了。那里的灾民和伤员生活非常艰苦,吃饭和吃药都要自己掏钱。可是灾民什么时候从废墟中带着钱出来了?所以很多灾民都没有吃饭,饿了两三天了。当地的工商士绅都看不下去了,就煮粥蒸馍给灾民提供。
我给老男电话,让他去关心一下这个事情。老男以他一贯的怀疑主义态度表示不相信,同时说政府提供的物资极大丰富,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老男不是老 wen,所以他并没有资源。从这一点看,他是个有政府主义的乐观派,而非无政府的悲观派。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关心这件事,于是放下。主呀,你才能安慰和照顾一切,我们仰望你。
小衡照顾一个80岁的瞎眼老太,她的故事老男也不会相信的,但是在这个时间,我可以讲无数这样的故事。
这个老太的丈夫死了,儿女不要她,她哭瞎了双眼,和她的一个孙女相依为命。地震夺去了她的孙女,她自己受了伤,情绪非常低落。家人还是不要她。
善良的小衡陪她聊天(她会应用我的四个步骤吗),给她喂我们中午打包的可口的饭菜,并在日后的几天每天都去看她。小衡甚至允诺以后每个月给她100元生活费。
但是,如果你知道这是个悲惨世界,你就不会觉得这样的故事是荒诞的了。
[我有一首歌叫做迟疑,其中有句歌词是:是不是我们相遇的那个平淡而荒诞的日子里,我说爱你只因为看出你的迟疑。]和老男共勉。
二十七、虹琴,13:00
下午我们去西郊中学,那里是灾民的集中安置地。小衡在医院照顾80岁的瞎眼婆婆。
Jessie去接管了西郊中学的医务点,发药,看病,心理安慰。阳光明媚。
5月12日也是阳光明媚,有一个瘫痪多年的男子,被家人抬到一辆长安车上,出来春游了。地震发生了,他的轮椅埋在他曾经的家里,那里是一片废墟。他的母亲有60多岁吧,引我们到他们唯一的财产──那辆长安车处去看他。因为长期坐在车上,他的脚全部浮肿了,我担心会更加严重的恶化。不过这个中年男子的神情很平静,给我很大的鼓舞。
我请钰儿帮忙给他寻一辆轮椅,可惜竟没有来得及筹到。Jessie后来还问起过他,因为事务繁忙,我也没有再去探访他。不过,按照我所知的信息,他应该早已经迁出那个露天操场了吧。
教室被暂时占据的学生们,大多报名参加志愿者。我看他们也是童工,没有办法进行心理辅导培训。即使是搬运救援物资,这些孩子们也是不济事的。
不过虹琴不是学生,她是当地的一个公司职员,美丽而娇弱,你可以想象的那种可爱的成都女孩。在搬运救灾物资的时候,她站在我后面。本着“男女搭配, 干活不累”的原则,我们聊天,一边干活。她不能承受24瓶矿泉水抛到手中的重量,所以我过手的每一件物事,都提前告诉她是重还是轻。我用一种古怪的成都口 音说着“重地”或者“轻地”,或者“有点重地”等等,在真正重的物件传过来,就多走一步,让她轻轻的过渡一下,就到下一个人手中。
有一阵子,原来国家足球队的队长马鸣宇和他的俱乐部来了,大家就帮忙搬运那些物资。然后,一般小志愿者们就围着马鸣宇,抢要他带来的一批队服。我拿着一瓶矿泉水在楼梯上坐下,微笑着看他们喧闹,感觉如同安迪杜弗莱在肖申克监狱的屋顶,看着同伴们喝啤酒聊天,而自己象个局外人一样。同样的春天,同样的 阳光照耀。
虹琴说她做厨娘,在食堂为灾民提供食品。她说明天她可能不会再来这里。那个下午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二十八、医疗队,16:30
大约下午的时候,老男带来了一个广东的志愿者团队,我们在县医院会面。那六位志愿者准备充分,带着装备,但是似乎也是意见不统一,不愿意干简单而必要的活的主。他们有的人还想去山上搜救。所以,我们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介绍给医院就走了。后来,听说他们在医院抬了很久的担架。
×××××××××××××××××××××××××××××××××××××××××××××××
钰儿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是这样。
因为需要医疗队,所以,通过钰儿和Jessie,我们各自联络了一支医疗队。所以我们拥有两辆救护车、专业的骨科医生和护士,甚至手术台。两个专业骨科医院的院长亲自带队,从重庆出发了。Jessie,我们为此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内疚和压力呀。
还有小衡,她联络了组织部长和卫生局长来安排他们的工作。我觉得一切都很好,这样高的规格,钰儿有点吃惊。
二十九、钟牧师,17:00
托小衡帮忙问问教会在何处,小衡回的短信上写着钟神父,我很疑心是天主教的。不过,电话接通后我放心了,是基督教的牧师。小衡遇见钟牧师是一个巧合,她回到医院的时候,钟牧师也正在医院探访。
于是我和Jessie分别行动,我去拜访教会,Jessie留下负责安排医疗队的到来。
彭州教会在城市的东边,占地8.5亩,教堂是临时搭建的简易房,空着的地种了庄稼。忘了谁说的那里象个庄园,也许是小于说的。地震让四周的墙垮了一些,但是没有损害到房屋。门前的荒草地上,有灾民搭的帐篷。
彭州的教会是由王奶奶开始复兴的,钟牧师那时还没有去,当时聚会点有100人左右。2001年,省里的牧师推荐说,给你们安排一个牧师好吗(不过其实还有王传道一起)?于是大家开会讨论。有的人觉得养两个人负担太重,不过也有高瞻远瞩的弟兄姊妹,认为这个负担是值得的。于是,钟牧师和王传道到了彭 州。对于整个彭州的基督教会而言,我认为是一个转折点。
钟牧师,儒雅书生样。他和我们教会的许牧师、蒋牧师都熟识。所以大家很容易交流。我去的时候,正好从北京和上海的教会也来了一些弟兄姊妹,或者还有传道牧师,我不清楚。他们带来了一些物资,一起去发放。
我们去的是一个偏远的聚会点,离开城市大约30公里。到了山上,所见的房屋基本全部垮了。而这种地方,因为居民比较分散,政府基本上是没有顾上救援的(一周以后,情况好转多了)。
我们所送的物资并不限于信众,所有的村民都可以领到食物和水。如果去的人少,灾民也许会哄抢这些物资的,不过我们有4个车,将近20个人同去,所以 秩序良好。灾民排着队,由一个牧师领着祷告,然后平均的分配食物。那个牧师大声的宣告,“你们吃了这饼,还是会饿的;你们喝了这水,还是会渴的。只有主耶 酥基督带给你们的福音灵粮,能让你们的灵魂永远不饿不渴。你们相信吗?……”这是借此机会传福音,我不知道除了我们的弟兄姊妹外,其他人会怎么想(其实我 知道每个人都会很反感这种方式,有点乘人之危的味道,至少味道不好吧)。
利用这样的机会传福音,还有对于地震的原因的基督教认识,在以后引起很大的争议,也许国内的神学界和各个教会应该好好的反思和讨论这个问题,达成一种合适的意见。按照我自己的看法,我是不能够赞成的。
三十、怕余震的医疗队,5月17日,1:00
回到教会吃完饭,已经23点多了。和Jessie联络,重庆的医疗队已经到了彭州,在县医院交涉。小衡也在,但是竟然没有能够协调下来,只好安排他们去旅店休息了。我去旅店和他们会合,看见精疲力尽无比失望的Jessie和小衡。
另外一个医疗队也到了成都,正要过来。于是Jessie和我又赶去接待。
那时已经快两点了,我鼓励Jessie,明天会好的,医疗队会有工作和合适的安排的。不过我自己都不相信会是这样。
另一支医疗队也很强,不过坏了一辆救护车在路上,所以担搁了时间。同来的还有四川省某机关的一个志愿者团9个人,两辆车,40件物资。
我们安排他们去同样的旅店,可是这支医疗队的成员们去了1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他们害怕余震,看见旅店的墙上横着的裂缝就心虚。我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余震没有一次震醒我的美梦,所以我曾经在小衡公司的屋顶下,在梦中经过了大约数千次余震(按照国家抗震指挥中心的统计数字)。我和Jessie 这样的老手大约都有点看不起这种怕余震的志愿者,让他们在自己的车上蹲一夜吧,我安排Jessie先休息了。哦,对了,两点的时候,WB从医院出来,正好 遇见我们。他的所作所为,我会慢慢讲述。不过,我也请他回去去睡了,自己留下来等待那辆坏了的救护车上的物资。
允许我将机关志愿者团队称为“灾区一日游团”,因为他们仅仅逗留了一天。但是这绝对不是贬义的,事实上我很尊敬他们。当晚他们在车上休息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我独自一个人返回几公里外小衡的公司。
三十一、小于,3:30
没有出租车了。走在凉风习习的街头,我感觉不到累。可能我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在爱丽丝漫游奇景中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老冉打来的。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睡了吗?听到这个体贴入微的问题,我感激地回答,我没有睡,正在街头走着呢。老冉说,我们现在要给你送一个志愿者过来,这个妹妹非常不错,你一定要好好的接收,好好的照顾,让她和你在一起,你安排她做什么就做 什么……
于是,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在彭州最繁华的道路的正中等着他们。于是,在凌晨四点钟,我在彭州的街头捡到了后来成为我的“养女”的第一个“地震孤儿”小于。
小于也不小了,如果不是因为地震推迟,她马上要参加特警考试,成为一名特警。她的身体很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我安排她去小衡的公司,睡了我的地席。那晚我就在地板上和衣而躺,迷糊了两个小时。
以后的一天,小于和我一道去灾区送物资,然后成为一个坚定的志愿者战士,在成都成为我们的联络员,和老冉、陶陶他们这些重庆志愿者一道,干出了很多轰轰烈烈的事迹。我为有这样的养女而无比的骄傲,何况在所有的人排队等待收养地震孤儿的时候,我已经得尝所愿的收养了这么能干漂亮的一个,是何等的荣耀, 何等的感谢主呀。
三十二、“灾区一日游”团,9:00
早上我们分工,Jessie去带医疗队,我做导游带一日游,小导游耗子则去安排重庆来的第三批志愿者们。
我简单的评述一下灾区一日游这个王牌旅游项目,主要是为愿意来当志愿者,并且有车、有物资的散客组团的。他们通常以为只当一天的志愿者,或者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要将物资亲手送到灾民手中。或者,他们有一些梦想,想从那个废墟中发现一个还能救出的伤员,或者他们想偶遇灾区随处可见的媒体记者,并且能将自己的观感抒发一下。
总之,我们既然有导游和线路资源,当然很欢迎这样的团了,主要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和上面的物资。
所以,我对来送物资的旅行者非常客气,亲自陪他们去一线的灾区,看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住在漏风雨的棚中,身上多少有些伤痕、心头无疑满是创伤的灾民。于是,他们的物资通过直截的方式第一时间送到了灾民的手中。四十件上好的物资,在这个时候对于灾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这样的发放方式,实际上是通过教会的信息渠道完成的。我感觉远远超过了红十字会的渠道,当然量也比较小而已。说到底,我这个导游也是志愿者。
我很欣赏我所带的第一个团,他们真的很有爱心,也有理性和智慧,能判断将什么物资给什么灾民。临走的时候,一个女孩将她自己才穿了一天的外套给我,说你将它交给需要的志愿者吧,他们也许没有带足够的换洗衣物。
我拿不准Jessie为什么将这件衣服忘记了收拾,于是找不到了。也许,这位阿姨从中看出了什么……
三十三、Jessie,12:00
Jessie给我电话,第一句话说,Eddy,我不行了,我需要你给我做心理辅导。
她 在县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当着大家的面哭了。因为,忙活一上午之后,我们的两支医疗队竟然没有地方可以接收。我很为Jessie感觉难过,我们一天一晚的努 力协调,还有重庆这么多朋友和亲人的帮助,都在这一刻,都在Jessie的泪水中化为泡影。这些官僚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很难讲。
我 见到Jessie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哭出来之后她轻松了一些。我们一起随便抱怨了几句,这个伤疤大家都不敢乱揭。不外乎,组织部长安排卫生局长,局长安排医院院长,院长安排下面具体负责的科长,科长就推诿到另一个部门,循环往复以致无穷。呵呵,志愿者不就是志愿来陪你们玩这个的吗,中国足球大有希 望啊。
我 现在随着大家一起叫Jessie为阿姨,她会接教会的80多岁的叶阿姨的班的,那时候她还是叫阿姨吧。^_^ 呵呵,人生四友,好象是“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Jessie倒是那样都不算,不过我们的友谊就象是Z阿姨和Zh叔叔那样源 远流长。
我很感谢有Jessie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姊妹,给我的志愿者生活增添了无比的乐趣和信心。因为她哭了,所以我没有承担这样的重担,没有承受这样绝望的无助的场面,去面对C院长和他的医疗队。
三十四、老贾,小陈,12:30
他们和老男一起来的。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同来的还有重庆的若干个车,以及车上的若干物资。在我要求下,他们一起将物资送到了教会。
对于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其实不太清楚,因为我一直在车上睡觉,太困了。Jessie、WB随着车队去给灾民送物资,小于和小舒也在车上。这批物资,包括三吨衣物和被子,300多件水,若干的食物,还有婴儿奶粉和蜡烛。
凭着教会开具的一张收据,在回重庆的时候,我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交任何高速公路过路费。
老贾的身体不好,背痛吧,所以不能做义工搬运东西,不过他作为驾驶员还是作出了很多贡献哈。至少,他们开了两辆车来,最后让我把老男的车扣留下来,作为我们回家的交通工具了。呵呵,谢谢这些朋友们。